秋風卷來,吹亂了一池枯荷,吹散了鋪疊在地上的落葉。樹梢上承受不住秋風吹拂的樹葉,慢悠悠地落在了桓儇裙上。
看著裙上一尾落葉,桓儇捻起落葉。透過葉上蛀孔,抬頭去看頭頂陽光。驀地松手,任由它墜在地上,被內侍踩得粉碎。
行到月華門時,桓儇抬手停轎。踩著內侍的背下地,沉聲道:“不用轎輦了,都退下吧。曇華你陪本宮一塊走走。”
月華門在甘露殿附近。此處離翰林院還有一段距離,需要再穿過肅章門才行。
二人沿著飛閣連廊而行。檐邊古藤攬下一脈韶光落在腳下石磚上。路過的內侍遇見桓儇,連忙折膝跪拜,送桓儇遠去。
“大殿下,曇華有一惑。你剛剛為何不向太妃解釋清楚呢?”韋曇華沉聲詢問道。
桓儇聞問驀地駐足看向韋曇華,挑唇輕笑一聲,“你覺得本宮該如何解釋?倘若楊禎沒有攀上那二人,愿在朝中任個閑職。本宮可以保證長平和他能夠一生安穩。人人都想往上爬,本宮能理解,只是他走錯了路。這條路只有個死字。”
“看樣子太妃并不理解您的苦心。”韋曇華頓了頓又道:“分明是長平公主自己想要去找楊禎的,和您有什么關系。”
“本宮不在乎她怎么想的,更不需要向她去解釋什么。母親同我說過,她入府的時候不受成帝待見,因母親庇佑的緣故才多了些垂憐。她雖然有恩于本宮,但是這么些年也該償完了。”說著桓儇望向不遠處的木階,搖了搖頭。
當年母親身亡,兄長被廢后。失去所有倚仗的她,成為了所有人眼中的腳底泥。那些人恨不得把她踩進泥潭里,最好爬也爬不起來。呼來喚去地將她視作宮婢。
唯有郭太妃和長平不曾落井下石。反倒是在能力范圍內悄悄托人照顧她,又讓裴重熙入宮尋她,帶她回去看病。
這樣的恩情和她母親有莫大的關系。她也一直記在心底,盡可能的回報郭太妃的恩情。兄長也因此故頗為照顧紀王桓嶠,封地的鹽務也交給了桓嶠。
可是這并不代表,他們可以用恩情來要挾自己。
沉默半響后,桓儇繼續往前走去。秋風拂起她迤地的裙擺,像是鋪散開的花朵。鬢上流珠熠熠生輝,尤為璀璨。發間那朵半開的牡丹絹花,也被風吹散,露出零星鵝黃花蕊。
步上木階時,桓儇忽地止步看向身后幾步外的韋曇華。
“曇華,你要記住沒有任何人可以拿恩情來要挾本宮。”
那一瞬間,韋曇華不由覺得又回到了她第一眼瞧見桓儇的時候。
那日的桓儇端坐在主位上,目光漠然地審視著跪拜她的一眾命婦宗親。仿佛天生的掠食者一般,那些人皆是她眼中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