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了門沿著一旁的廊廡而行。步上了不遠處的城墻。
極目遠眺可見皇城外的坊隅中,重脊黛瓦皆覆雪。白茫茫一片,落了個干凈。
“本宮許久未見長安城這般大雪。不過這雪下得好。”桓儇遠山眉一揚,眸中泛起一片笑意來。
武攸寧聞言付之一笑,“瑞雪兆豐年。希望明年會更好。”
話落耳際桓儇鳳眸微瞇,并不開口。
城墻下的宮人又在掃雪,簌簌的掃雪聲傳入耳中。桓儇眸光一閃,纖細的手指落在城墻的積雪上。
“雪雖冷,但你們的心不能冷。”桓儇移步前行,袍袖從積雪上撫過,“如今諸事才只是剛剛開始而已。以前的事成帝朝的舊臣不會參與進來,但是現在本宮要動他們的利益,他們自然得反擊。”
“您是不是想借用戶部的事,引出另一件事情來?”武攸寧斟酌片刻方才開口。
聞言桓儇止步饒有深意地看著他,點了點頭,“本宮想要借此機會裁去部分閑職。成帝朝的人占據了朝中大多閑職,政策到了他們身上便施行不下去。可朝廷還得花大量俸祿養著他們。”
積弊多時,必成大禍。
桓儇的目光驟然一冷,冰冷的注視著宮城的方向。無論如何她都要將這些成帝朝的舊臣從朝廷拔除,還朝政一個清明。
“今日在戶部的事,微臣略有耳聞。宗國老實在是……”武攸寧皺眉,“只怕如今樂兄已經成為他們的眼中釘。動不了大殿下,只能拿樂兄開刀了。”
“無妨。他們不給樂德珪找麻煩,本宮才覺得奇怪呢。”桓儇不以為意地揚唇哂笑。
嗓音猶如冬月里的夾風寒雨,一寸寸冰冷地沁入骨髓中。
如今的大殿下只怕持了一把刀,就等著把這些人從朝廷剜除,換上新鮮血液。
武攸寧抬首望向桓儇。眸露深色,這樣似乎對他們有莫大的好處,但是他實在不知道剜除了這些人該如何。
桓儇把玩著斗篷的系帶,眼中唯有霜雪,“你剛入大理寺,行事需得小心翼翼。有些事情能避則避,你是本宮一手提拔進大理寺的。如今朝中不滿本宮的大有人在,他們拿不住本宮。只能從本宮身邊的人下手,所以接下來的路不會太平。”
話落武攸寧頷首,睇目四周,神色恭謹地看著桓儇。
“微臣明白。”武攸寧朝桓儇拱手,聲音和緩,“您如今已經把樂兄送進了比部。那個位置看著不起眼,實則能接觸到很多人意想不到的東西。如今樂兄背后無黨才能讓他們放心。”
贊許似得看向武攸寧,桓儇勾起唇梢。從天際游來的寒風夾著雪吹得她袍袖簌簌作響,雪順勢落她在衣襟上,濡濕了衣上的暗紋。
“樹欲靜而風不止,這長安城里不知流過多少血。禍兮福所倚,本宮未必能時時刻刻護住你。”說著桓儇含笑望他一眸,語氣里似有未盡之意。
“若非您,攸寧未必能完成先祖遺愿。只愿我大魏國祚綿長。”
桓儇揚眸笑了起來拍了拍武攸寧的肩膀,振袖拾階級而下。在武攸寧的視線中,接過庶仆遞來的傘消失在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