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不是他傻了,是我瘋了。
我此刻正坐在書桌前,對著書本一點一點捋歷史。
前朝記載不多,我多了解的也只有清朝。清朝往前,最多能背個歷史進程,年號、時間亂的一塌糊涂。
今晚吃的清淡些,只有白米粥和小菜。我胡亂扒拉幾口,接著看,抬眼就能看見對面紀先生如坐針氈地面對著虎視眈眈的尚哥,一臉不自在。
他根本不是傻子,他是前朝的孤魂。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來的,大抵是因為這個時代的紀惟青正巧凍死在我家門口,他又正巧落進了這個殼子里。
尚哥全名尚千俞,原是我父親從前救回來的教書先生。他正跟紀先生說著話,我一面囫圇聽著,一面惡補歷史。
他知道的多些,又比我大,訓得紀先生一愣一愣,頭都埋下去了。我翻兩頁書,又抬頭去看,他二人面前的晚飯還一筷子都沒動,于是敲了敲桌,懶散道:“你們什么時候訓完話我不管,尚哥,先把晚飯吃了。”
尚哥看我一眼,聽話捧起了碗。
紀先生很悶,但我也不清楚他的性子到底是不是真是這樣。我喝了口茶,坐在椅子上轉,
“紀先生,先吃飯吧。”
他手指動了動,還是去拿起了筷子。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有仆人送來暖手爐,我窩著,歪著頭看紀先生:“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嗎?”
紀先生動作幅度極小地搖了搖頭。
尚哥把熱菜往他那邊推了推,說:“明天除夕。今晚好好睡,明晚可能就沒時間睡了。”
他這才抬起頭看尚哥,“是要守歲嗎?”
“你若是覺得身體吃不消,可以不守歲。”我看著他倆,“今年事情太多,年過得匆忙,仆人們大多回去了,家里沒幾個人。”
我話說的挑挑揀揀,但到底叫紀先生明白了意思。他看著我,艱難道:“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難為他能問出這句話來,在他們的年代,問女子的閨名總是不禮貌的。
“我姓夏,叫夏寒煙。”我彎了彎眼睛,拿手叩了叩桌子道:“你要學的還很多,不是一天兩天能急出來的。今年過得簡單些,留一兩個人守歲便好,倒是不必非要卡得那么嚴。”
紀先生點了點頭。
尚哥又和他聊起來。我起身離開房間,下樓的時候有仆人追上來,著急忙慌地將我攔下。我認出他是那天替我照顧紀先生的人,恍惚一陣,“你是秋安?”
家中仆從我認得的不多,零星幾個都是我從小見過的,剩下的大多都是尚哥在打理。有時候我笑說苦了尚哥,救了他一命倒多要養我這個大小姐來。
秋安點點頭,我瞧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問:“有什么事兒不妨直說。”
他嘆道:“小姐還是請個郎中來看看吧,這位先生身上新傷摞著舊傷,有的結了痂有的還傷著,又添凍傷,現在看著生龍活虎,指不定連年都熬不過去。”
我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