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安并不抬頭看我,他的語氣不是很樂觀,我也知道他的意思。
估計想要救回來很難,就算救得回來,身體也大不如前。
雖然紀先生那模樣,瞧著從前身板也不咋行。
但死了一次,大抵也不能以從前論處了。
人是我救的,我總不能拋下不管。
雖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總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揮手:“明日早些去找吧,除夕大抵都回去過年了,你辛苦些,多跑些路,錢不是問題,務必要把人請到。”
秋安應聲,退下了,我回頭看了看微掩的房門,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除夕我基本沒什么事兒,所以多貪了會兒覺。等我起來,剛打了個哈欠,就感覺不對勁——今天的院兒里格外的安靜些。
照理說不該是這樣。家仆下午休假,上午大多會幫我們一起掛紅綢和燈籠、剪窗花,準備些晚上年夜飯要用的食材。
但今兒外頭相當安靜,連鳥鳴都聽不到。
我很是疑惑,就推開窗探頭往外瞧。
好家伙——紅綢是掛了,燈籠也有,所有家仆都在——安安靜靜瞧著紀先生,練武!
我突然想起紀先生說的,他被仇家砍了一刀,然后滾下了山崖。
你是這么被砍的吧???
我目瞪口呆地瞧著他在院里耍把式,周圍人圍坐一圈瞧著,背后還站這個尚哥。我登時就覺得自己可能還沒睡醒,還得再睡個回籠覺,正要闔窗時,樓下的紀先生一抬眼,與我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他立時收了勢,八風不動地站著,沖我微微點了點頭。
我兜著表情,也嚴肅與他點了點頭。
接著,立時合上窗戶,假裝剛剛的一切沒有發生。
不然,像極了我癡漢偷看被逮個正著的模樣。
但說句實在的,方才的紀先生一招一式都頗有風范,雖然我不大能看出來這是哪門哪派的。但我忽然想起,我昨日吩咐秋安去找郎中給紀先生看病,也不知他出門沒有。
除夕找郎中本就是件大海撈針的難事,雖然我并不指望秋安能順利完成任務,但我也總惦記紀先生的身體。
我洗漱完下樓,一邊套著衣服一邊剝了塊兒糖吃。出門時我又找了塊絨墊帶著,怕一會兒萬一要出去坐著,凍屁股。
早餐一般在樓下布,但我習慣吃早飯時先吃塊兒糖——正往下走時,我迎面與尚哥撞上,他沖我打了個招呼,笑道:“阿音,除夕快樂。”
音是我的表字:湊起來,我叫夏音。但很少能有親近到能叫我表字份兒上的人,所以大家叫我夏寒煙的時間居多——除了我那些個不著調兒的朋友。
我囫圇跟尚哥應著:“除夕快樂尚哥——早飯吃了嗎?沒吃與我一道去吃啊。”
“我正是要來叫你的。”尚哥挑挑眉,“秋安一大早去找郎中,倒真叫他找著了一個。眼下那老郎中凍得有些狠了,正在偏屋取暖,你得下去與紀惟青說說,讓他同意去看看一身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