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敬一把年紀其實并不在乎誰會來毋極做縣令。
他更重視的是家族的小輩能不能讓家族更上一層樓,毋極謝家如今甚至連一個縣城都走不出去。
雖然聽聞雒陽換了皇帝,但在他看來,大漢始終還是世家的大漢。
這是光武登基開始就定下來的事情,變也變不到哪里去,最多就是執掌中樞的世家換個姓氏罷了。
才能不才能的,大家都是世家子弟,誰又能比誰強到哪里去呢?他也是不信的。
名聲什么的的,不過是大家捧出來的,士林他年輕的時候也是進去過的。
如今肯觍著老臉和這個小輩說話,不過是因為前些天剛得知他是新任冀州牧韓馥的得意手下。有言道縣官不如現管,他若是投其所好,說不定可以傳到州牧耳朵里,到時自家小輩也能搭上州牧這條線。
謝敬退后半步,腰略彎。“侍御史大人智謀無雙,老夫不敢。”
“鄴城若是求財,老夫在經商一道不比甄氏,幫不了大人什么。但大人要想在毋極做點事情,謝家還是可以幫得上忙的。”
他的態度非常之懇切,雙眼直視田豐。
而侍御史大人此時卻挺胸收腹,在湖邊看著他帶來的軍士幫著那些人抬水,鄉民們也主動盛水給軍士們喝,之前對峙的緊張感已經煙消云散。
這時張遼也端了一碗水過來。
田風雖然明顯很渴的樣子卻也沒有急著灌水,端著碗慢慢地品嘗著湖水的清甜。
他過了片刻才開口“謝家想要什么?又能付出什么呢?”
謝敬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他最擔心的是這個新縣令是甄家的人,如果表面上敷衍自己,轉而拉著甄家來和自己談,那很多事情都會多許多麻煩。
他指著小湖道:“如今大旱,鄉里缺水,但并不是每個世家都缺。”
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田豐的表情,見他依然不動聲色,才繼續開口。
“甄家,不用出城就有源源不斷的清水,那是因為他們的財富和地位決定的。”
“可是這水,在城外卻并不容易得到,大人也看到鄉民想取水還要翻山越嶺。”
他說到這里停了下來,轉頭直視田豐,等待著他的回應。
田風把空碗遞給身后的張遼,回頭用認真的目光審視著眼前的這個老人。
他剛才很直接,是因為他不相信自己虎軀一震,就會有人來投奔。
更重要的是沒有時間和這個老人家玩什么心機,而且他也不一定玩得過。
這個老鄉長一看就是那種地頭蛇,本來想著如果自己付出一些代價可以收服他,想必會對自己的工作帶來很大的幫助。
現在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個老人。
短短幾句話,讓他明白城外的世家并不是鐵板一塊,他們之間有著很深的矛盾,如今大旱,直接地表現在水資源的控制上,以及對縣城的供應上。
甄家對下面世家的態度自然也會親疏有別,送水的親近些,不送水的疏遠些,這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很顯然,甄家是甄家,田風是田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