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焦紀在宮中見到了姬玥。
她已是昭儀,年幼的美人臥在貴妃榻上,正望著宮殿穹頂怔怔地出神。
她看見他時,先是眸光含淚,再是掩唇輕笑,問他:“真太監還是假太監?”
他跪地,帶著當時不能阻止她入宮的內疚,給她叩首請安,“回娘娘,假的。”
姬玥聞言,似松了口氣,在僅剩她和他兩人的殿中告誡他。
“今后別來了,若被發現,不但落得一個死字,還會牽連到本宮。”
焦紀心有不甘,跪在她腳邊,輕吻著她染了丹寇的指尖,嗚咽道:“娘娘等我,我今后勢必入朝為官,娶不了你,守著你,直到你不再受任何人欺負,行么?”
姬玥說她不需要,還嘲諷他父親官微,嘲諷他性子懦弱天真,嘲諷他哭起來惹人煩。
最終,他哭紅了臉,準備轉身離開她寢宮時,她追上來,用手中的絲絹替他擦干淚。
“哭什么哭,若被人發現了,你難道想讓我再被打入冷宮么?”
他離開她時,終于忍住了淚。
后來,他入了仕途,靠踩著家中那些向來看不起他的嫡子,靠著將暗中將他的爹送入牢獄,他確實殺害過很多人。
可他想要的,只是姬玥和他的自由罷了。
老皇帝終于死了,即將登基的新皇魏昭那時才七歲,她和他終于找到了機會。
新帝年幼,太后輔佐處理朝政。
不久后,他兼職內閣閣臣,名正言順每日往返宮中,總是祈盼著她能召見他。
他不介意跪在太后面前,卻不想總是在朝堂上跪于她面前,他想要年少時那樣,醉臥在舟上穿過蓮池,花市燈繁下坐在江畔。
聽她紅著臉,十分嫌棄他的懵懂,“跟你這個小官家的大傻子出來玩,真沒勁,還害得本小姐每次爬樹翻墻,摔得屁股疼...”
焦紀的臉總是比她更紅,慌張地在她身邊跪下,顫抖著唇:“那...我給你捏捏肩,捶捶腿?大小姐,屁股疼我可沒轍了。”
有一次,他終于被太后宣到寢宮召見。
他身穿朝服跪在殿中,看著她坐在鏡前,任由身邊的男人替她描眉,他怔住,呆呆地數著她殿中一共有幾個男人。
待那些人退下后,他問:“為什么?”
姬玥神色平靜地告訴他,“焦紀,哀家自從成為太后,便仔細想過,過去的事就都過去罷,哀家和你,如今站在萬人之上,想要什么都輕而易舉,哀家好像不愛你了。”
是不愛,還是無能再愛?
焦紀也不懂,其實他喜歡的也只是過去的姬玥,現在的姬玥對他來說很陌生,可他總能透過姬玥,看到過去的她和他。
他得守住她。
“那太后娘娘,為何后來又如此喜歡沈肆呢?”少女雙手托著腮,好奇問。
焦紀指尖擱下酒杯,偏女相的杏眸沾了醉意,語氣淺淡道:“或許是長得好看,畢竟連本督都對他一眼難忘。”
“再者,她在沈肆身上,看到了同樣的身不由己,可憐地討好人,被迫獻身的姿態。”
“他卻亦是姬玥手中,唯一逃出宮的小男寵,逃出宮,不就是姬玥當初最渴望的么?”
“她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得償所愿,可最終嫉妒,不甘,她可憐自己,也怨毒地想將他人拉入慘境。”
“......”白蘿點點頭。
總之,姬玥的心態就是,只有我一個人這么可憐,我太孤獨了,那么多找幾個人陪著我可憐,我就不會可憐得太突出。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