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崔懷失笑,“即便是忍,來日也未必能成威脅。”
“先前我說你猜錯了我讓你來的用意并非假話。”馮殃并未回應他的這個話題,而是道:“而你也恨錯了人。”
崔懷一愣。
“皇帝或許對崔家有所忌憚。”馮殃繼續說道,瞳眸幽深,“但也還沒到不擇手段除去的地步,崔家要造反,大殷失去的不過是一個時時刻刻防著蠻族的錦東,而崔家若是造反,便是腹背受敵,沒有南邊的動亂和西北的外族入侵,皇帝有足夠的能力對付崔家的叛變,反之,崔家未必有能力同時應對皇帝與蠻族,當然,若是崔家與蠻族勾結,那或許還能殺出一條血路。”說完,不但崔懷憤怒出聲,又道:“當然,正如崔大公子所說的,崔家數代死于蠻族的子孫數不盡數,而蠻族死于崔家的怕也不少,你們之間的血仇恐怕不是利益便能化解的,再者,崔家一旦與蠻族勾結,便失去了錦東的民心,沒了民心,崔家軍便失去了底氣,更是成不了氣候,所以,無論如何,只要皇帝腦子清醒便不會真的堅信崔家會造反。”
“馮姑娘的意思是說皇帝腦子不清醒了?”崔懷嗤笑。
馮殃神色嚴肅,并未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的確。”
崔懷一愣,嘴邊的嗤笑都僵住了,半晌,才呼了口氣說道:“馮姑娘,崔懷所言字字句句皆出自真心,若馮姑娘仍舊不能相信,崔懷可以和舍弟一般,回閭州守祖……”
“我并未開玩笑。”馮殃打斷了他的話,“皇帝為安皇后所控制,所作所為并非出自本意,更甚者與他所想背道而馳。”
崔懷又是一愣,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你……你說什么?”
“皇帝被安皇后用秘術控制。”馮殃再次說道。
崔懷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只覺得聽到了一個很荒謬的事情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盯著她好一會兒,怎么也無法從她那張認真嚴肅的臉上看出是在說謊或者開玩笑的痕跡,“皇帝被安皇后控制?”他喃喃自語,并非問她,皇帝被安皇后用秘術控制?他先前聽聞過類似的傳聞,安皇后蠱惑皇帝,讓皇帝迷失了心智,可是……可是……“你如何知曉?我曾聽聞朝中有過這樣的傳聞,后來康王與老丞相出面讓太醫為皇帝診治,并未發現……”
“并非用藥物控制,自然不會發現。”馮殃說道。
崔懷更覺荒謬,“安皇后一個世家女子……便是曾經流落在外數年,可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尋常女子,如何會……葉家以醫術傳家,便是有些秘術在也不可能做到沒有絲毫的痕跡!再者,便是葉揚對安氏再好,安氏也不可能在區區幾年間便習得如此厲害的秘術!”
“安皇后并非葉揚之妻。”馮殃又道。
這更是一個響雷,崔懷腦子一下子空白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緩過來,不可思議地盯著馮殃,雙手也不禁握成了拳頭,“馮姑娘是在開玩笑嗎?”
“她并非真正的安氏。”馮殃繼續說道。
崔懷咬牙道:“當年安氏雖是養在深閨的國公府貴女,但并非無人見過!安國公府那么多人、京城勛貴,皇族乃至于皇帝都見過她!可沒有一個人懷疑她!哪怕過了數年,所有人都認出了她!甚至連被她害死的安國公夫人也都認了她的身份!這世上再相似的一個人也不可能瞞得過這么多人的……”不對!安氏生了女兒,可當日在圍場,安氏主動要求驗身,確認完璧……“可怎么可能?世上相似的人是很多,但也不可能……”他的話戛然而止,緊緊地盯著馮殃,“秘術?!也是你所說的秘術?這世上真的有這樣可怕的秘術,能夠讓所有人都……”
“她的能力應該不至于到這個地步。”馮殃搖頭。
“那她是如何做到?”
馮殃沒回答這個問題,“事到如今這重要嗎?”
崔懷很想大罵出聲,不重要嗎?不重要嗎?若安氏從頭到尾都是假的,若安氏一進宮便將皇帝控制了,那這么些年……這么些年……可是,卻怎么都罵不出口來,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就罵不出口!許久許久,才擠出了一個問題,“你為何告訴我這個?”
其實答案也很明顯。
根本便無需問。
若一切錯不在皇帝,那崔家還恨什么?便是要恨也很不到皇帝的身上!
崔懷覺得自己應該懷疑她是為了消除崔家的隱患,為了讓殷承祉將來能夠走得更順少更多的麻煩,方才編造出這樣一個謊言來,可是,他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