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陛下剛才服了藥精神尚可。”一名老太醫上前悄然說道,“只是藥效只有一刻多鐘的時間。”
殷承祉心里突然刺痛了一下,頷首:“多謝太醫,我知道了。”聲音也沙啞起來了。
老太醫便退下了。
殷承祉吸了口氣,吸入了濃濃的草藥味,他沒有立即上前,而是靜靜站了許久,想讓自己心平氣和一些,再過去,然而他尚未平復心境,龍床上的皇帝便開口了。
“還怨父皇?”聲音也頗為嘶啞,但精神的確不錯。
殷承祉大步上前,雙膝跪在了龍床前方,抬頭看了過去,“沒有。”
皇帝的臉上多了些許血色,看起來便像是一個得了病但還不至于去見閻王爺的老人,渾濁的眼中多了笑意,溫和慈愛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老人。
殷承祉喉結一滾,鼻腔眼眶火辣辣的,“父皇……”記憶中的父皇越來越清晰,威嚴高大,不怒而威,像是這世間的主宰般,而如今徐徐老矣……“父皇……”不過十幾年,亦不過十幾年的歲月……他理應還是盛年,理應還是這世間最威嚴最高大的父親!“父皇……”
熱淚滾落了臉龐。
皇帝眼眶也慢慢紅了,朝著他抬起了手。
殷承祉連忙跪爬上前,伸手抓住了,“父皇……”什么怨什么恨,在這一刻哪里還有什么怨恨?他只恨自己只怨自己,身為人子卻從不知父親深陷妖孽禍害當中,身為人子卻未能保護父親,他……“父皇……是孩兒不孝……孩兒……孩兒……”哽咽的幾乎難以成言。
皇帝卻笑了,反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卻似乎發現手中的那手變了許多了,認認真真地看了半晌,才笑道:“長大了……長大了……父皇的阿承長大了啊……”
“父皇……”殷承祉哭的更加不能自抑。
皇帝松開了手,顫顫巍巍地撫摸著他的頭,“好了……長大了……便是男子漢了……不許哭了……民間男兒尚且流血不流淚……你身為皇子更是要以身作則的……”
“好!”殷承祉胡亂地抹去了眼淚。
皇帝笑了,只是精神似乎沒剛才好了,“父皇對不起你……”
“沒有!父皇……”
“其實,父皇并非完全不清醒。”皇帝打斷了他的話,“那時候父皇還是清醒的,只是很是迷惑,朕明明那么疼老四,怎么一下子便嫌棄上了?”
“是我不好,是我……”
“不就是個結巴嗎?”皇帝笑著說道,“孩子受驚了有些后遺癥也是正常,那時候朕的小廝還那么小,慢慢治就成了,朕理應關心疼愛,怎么能生出厭惡?便是宮里的太醫治不好,還可以去民間找,天下奇人多的是,怎么也能找到一個能治好你的,可朕呢?”
“是安氏那妖婦害了父皇!”殷承祉狠狠地道。
皇帝笑了笑,“若非朕鬼迷心竅,安氏如何能有機會趁虛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