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兄。”殷承祉嘆了口氣,“不知今日請我過來所謂何事?”
崔懷也沒有隱瞞,“本是要請殿下一并前來團圓的,只是我們重孝在身,不便慶賀,只是昨日下官夢見了父親,便想著請殿下過來,一并去將這些好消息告知父親,下官想,父親應該會高興的。”
殷承祉注意到了他的自稱,笑了,說道:“好。”
自稱下官,一是接受了新帝的委派,二是謙卑,并不打算與自己為敵。
雖說到底是無法真正的冰釋前嫌,但能走到這一步已然很好了,若崔家真的想重拾親戚情分,他或許更不知如何應對。
崔家對他沒有多少親情,他其實亦然。
能如此已經很好了。
對大家都好。
崔懷沒讓崔鈺和崔瑩跟著,讓他們兄妹兩自己去吃晚膳,然后提著酒菜將殷承祉引到了祠堂。
這座原先的將軍府亦是供奉著崔家先祖的靈位,在成了崔家之后,在幽州的崔府被封了之后,這里便是崔家先祖靈位最后的安生之地了。
崔懷比誰都感激殷承祉護住了崔家這最后一方凈土。
“父親,孩兒帶阿承表弟來了。”不一樣的稱呼,便代表身份也不一樣了,殷承祉在這將軍府住過,但卻是第一次來這里。
崔懷一一為長明燈添油,敬酒,上香,將酒菜擺上,最后將三炷清香遞給了殷承祉,“給父親上炷香吧。”
殷承祉自然不會拒絕,恭敬謙卑地上了香,爾后,更是下跪磕頭,“舅舅,我來看你了。”
崔懷并不驚訝他此舉,“父親會很高興的。”
殷承祉抬頭看向崔溫的靈位,眼眶慢慢紅了。
“你并未辜負父親當年的籌謀,更沒有辜負父親的期待。”崔懷繼續說道,聲音不急不緩不輕不重,“你對得起父親,亦對得起閭州被枉死的萬千冤魂。”
殷承祉猛然看向他,臉色驟然青白了下來,“你……”話并未能說下去,不知如何說亦不敢說。
崔懷的這話并沒有什么特別,哪怕是知道內情的或許也不會聽出什么來,只是此時此刻在這里,殷承祉卻無法不多想,更無法忽略對方眼中的沉重。
“沒錯,我知道了。”崔懷說道。
殷承祉只覺被一道悶雷劈中了般,腦子轟隆隆作響,他從未想過要逃避責任,更從未覺得這個秘密能夠瞞一輩子,畢竟知道的人很多,而這些人當中便有一個恨不得將這個秘密公諸于世的劉群山!只是,真正面對的時候,尤其是要直接面對崔懷……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了,或許面對其他人他還能撐得住,還能愧疚地承認錯誤,還能……而如今呢?他腦子空拍一片,什么都想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