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任手底下的將士,也知道聶榮經驗豐富。
可他才是錦東軍的統帥!
出兵是他做出的決定,如今,爛攤子也該他自己收拾才是!
他沒有時間浪費在途中的休息上。
如此高強度的趕路,等回到了閭州,殷承祉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但卻還是沒倒下,十分硬朗地投入到了處理撤軍之后的后續事宜當中,忙的更是腳不沾地了,連喝口水都沒時間,夜里的主帥營帳從不滅燈。
“傷殘兵士的撫恤一定要核實清楚,一個銅板都不能少……”
“軍需消耗還沒統計出來?”
“蠻族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能放過……”
“閭州各郡縣百姓的情緒也要注意……”
已經子時正刻,營帳還是人員進進出出,燕王的聲音始終沒有停下來,偶爾發出的叱喝也能讓人半夜里打個激靈。
馮殃走進了營帳,見到的便是堆積如山的公文以及坐在公文中間那個邋遢的絲毫沒有皇子龍筍風范的少年,不,如今或許不能稱之為少年了,十八歲的年紀已然過了少年時期,是最意氣風發最該年少輕狂的時期了,而眼前這位……竟然連胡子都長出來了,她有些搞不清十八歲的男孩兒可以長胡子沒,但是卻知道這孩子若是再這么折騰下去,別說少年稱不上,怕是連年輕人都用不上了,直接進入青年期算了。
她走了過去,將方才張華憂心忡忡遞給她的食盒放在了他面前。
“我說了我不吃……”忙碌中的燕王殿下一邊抬頭怒斥一邊揚手便要將那礙著他的食盒掃出去,就在這一刻,聲音停了,人也僵住了,他突然覺得自己眼花了,不然怎么會……“師父?”
“嗯。”馮殃頷首,“還能認得人,挺不錯的。”
殷承祉只覺頭腦被轟了一下,猛然站起來,可能是坐的太久,又可能是一整天沒怎么吃東西,人晃悠了幾下,差點沒站穩摔地上,“師……師父?”他連忙穩住身子,還是不敢置信,甚至抬手揉了眼睛,“師父?!”
真的沒看錯。
馮殃沒應他,隨手拿起了一件文書翻看了起來,然后抬頭,“你不眠不休的就是在處理這些不要緊的小事?”
燕王傻愣著。
“我辛辛苦苦把你養的牛高馬大的,結果就真的成了牛成了馬了?”馮殃拿著手里的文書伸手拍著他的腦袋,“這腦袋里面都裝了些什么?草嗎?”
殷承祉更加傻了,囁囁的不敢確定的很是懷疑的開口又叫道:“師父?”
就跟眼前站著的不是他師父而是什么妖魔幻化出來似得再不然就是他昏頭了自己幻想出來的假人。
“小破球兒。”他師父沒什么大的反應,只是將文書丟下,說道:“讓他清醒一下。”
圓球突然竄了出來,嚷嚷著,“臭娃娃,回魂了!”然后第一次很高興的砸向了殷承祉的腦門。
“啊——”
燕王殿下終于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