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發燒了?
驀地心一疼,是她的錯,不該讓人泡那么久,一股內疚涌上溫故鳶的心頭,她伸手想將在冷水中顫栗的纖瘦男子撈入懷中。
江池予卻撇過頭,躲開了溫故鳶伸過來的手,他蒼白著臉,又一連搖頭,嘴里不斷重復喃喃低語,“別碰我……我太臟了…”
“別碰我……太臟了。”
“…………”
聲音里滿是絕望和乞求,像是沉溺在深水里瀕臨死亡拼命掙扎的人,一陣撲騰卻又抓不到一片浮萍。
溫故鳶一怔,這才發現他早已把他白皙的手臂都擦紅了一大片,應該是那個人渣滓隔著衣服碰到了他的手臂。
即便是隔著濕透的白色單衣,溫故鳶都仍能看得出來被擦紅的有多么觸目驚心,但他的手中的動作卻仍然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突然升起無名怒火,他怎么能那么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溫故鳶直接踏入冷水中,不顧江池予愿不愿意,一把將他抱出來了,一手虛環著他的腰,生怕他站不穩摔倒,溫柔輕言道,“你別擦了,小予兒,不臟,一點也不臟,我也沒有嫌棄你。”
大約是溫故鳶說的話太過溫柔,又或者是眼神太過誠熾,江池予安靜下來,抬起通紅的眼眸看向溫故鳶的眼睛,可能天色漸暗,那雙秋水瀲滟勾人的桃花眼總是顯得深情。
墨色的眸子里,不含一絲雜質,沒有嫌棄,沒有嘲諷,沒有厭惡,只有清澈見底的真誠和心疼……
江池予紅著眼,薄唇緊抿成一條線不語,過了一會兒,他雙手抱住溫故鳶纖細的腰肢,低頭埋在她的頸間,深嗅她身上令人心安淡淡的檀香,才壓抑著低泣類似小獸嗚咽,身體小幅度一顫一顫的。
他面上看著什么事情都不能使他動容,可是他被關在那個小黑屋里什么也做不了,真的好害怕被那個女人玷污了。
既希望溫故鳶如天神出現救下絕境的他,又不希望被她看到如此狼狽不堪的自己。
江池予一直都知道自己容貌不好看,也不討人喜歡,他能忍受被至親之人的刻薄,也能忍受全京城的嘲諷,可唯獨害怕看到魅惑心神又溫柔至極的女子對他露出厭惡的目光,害怕自己再也見不到她。
他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沒有真正屬于過他。
大概身處黑暗的人,見過了溫暖的陽光,就無法再忍受永遠的孤寂,哪怕是飛蛾撲火也要靠近。
江池予倚靠在溫故鳶懷中,雙手緊緊摟著著她腰肢。今天的事肯定把他嚇壞了吧,她明明那么恐懼和男人接觸,不知道為什么對他卻總是頻頻忍不住想要去呵護。
溫故鳶輕嘆了口氣,護在他身后的手遲疑了一瞬,就緩緩拍上他的背,一邊用內力蒸干他濕漉漉的衣服,一邊又輕輕地安撫著他,“一切有我,你放心,我一直都在。”
一切有我,你放心我一直都在
這句話猶如有魔力巨大一般醉人,勾起江池予為數不多稱得美好的記憶,他還記得那天暖陽耀眼,她神采飛揚地來給他下聘的時候,也是這么一句:
一切有我在……
乖乖等著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