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這...”
張小辮兒見此情景,心中驚駭,扭頭便想要喊身旁的道人。
李長清沒說話,只是對他擺了擺手,讓他不必擔心。
這座筷子城中的街巷房舍的格局,都與外面的靈州城沒什么區別,只是尺寸微小,如同小孩子玩過家家的擺設,也不知使用了多少筷子,才搭造出來。
此時城中街市上,更是一派燈火闌珊的景象。
街頭巷尾點了許多蠟燭,燈光朦朧恍惚,照得層層疊疊的筷子樓閣分外陰森。
由于李長清二人自始至終都沒有掩蓋行蹤的意思,兩個“龐然大物”在狹窄逼仄的筷子城中行走,難免會鬧出不小的動靜。
住在城中的群鼠紛紛被從夢中驚醒,成群結隊地從樓閣中逃出來,在街道上四處毫無章法地四處亂竄。
張小辮兒抬眼望去,在那幽幽的燭光中,就見有無數大大小小的耗子,在高低錯落的房舍門窗之間爬進爬出。
海量的耗子擠在一起,就像是一股股黑潮一般,好似整個靈州城里的鼠子鼠孫都聚在了這筷子城中。
那情景,足以令每一個看到的人頭皮發麻。
若這些大大小小的耗子像是之前在孤樓前那十幾只一樣集結撲咬過來,恐怕頃刻間就能將一個活生生的成年人啃成一具白骨!
想想都害怕!
要不是有師父在側,張小辮兒根本不會貿然走進這筷子城,掉頭早就跑了。
李長清見到忽然從樓閣中鉆出這么多耗子在身前亂竄,眉頭一皺,從身子鼓出一層透明氣罩,將自己和徒弟裹在其中,與烏泱泱的耗子群徹底隔離開來。
他也沒想到,這筷子城中竟然會住著數量如此之多的黑耗子,簡直匪夷所思。
而且老鼠這種動物,自古以來都是晝伏夜出,白天趴在洞穴里睡覺,直到晚上,夜幕降臨后才會爬出洞來覓食,但住在這筷子城中的老鼠似乎并非如此。
看它們此時驚惶的模樣,分明是突然被人從睡夢中吵醒,才受驚逃竄。
難道這里的老鼠,都和人一樣,白天外出,晚上睡覺不成?
再聯系這座活像是縮小版靈州城的筷子城,李長清若有所思。
張小辮兒走著走著,忽然見師父站那不動了,嚇了一跳,還以為有什么情況,急忙也止住腳步,緊緊抱著懷中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躲到了師父身后,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此時,筷子城中老鼠越聚越多,粗看其數量,恐怕不下數十萬,一眼望將過去,街道巷子中擠滿了黑皮耗子。
他們兩個活人被群鼠包圍,就像是漂在無邊無際的耗子海中的兩艘孤零零的小帆船,隨時都會被海浪打翻。
張小辮兒看在眼里,畏在心中,喃喃道:
“我滴個天,這槐園地下竟然藏著這么多老鼠,簡直比城里的人還多!”
“真不知道這靈州城究竟是人住的城池,還是這群耗子的老窩......”
他卻不知,這靈州城雖被稱作“貓城”,城中家家戶戶供奉的都是貓仙爺,貓仙祠附近的大小街巷里也有大群大群的花貓,近百年來,卻年年鼠患泛濫,始終難以根治,群鼠常常在靈州城中招搖過市。
說起來,這還要歸因于那位貓仙譚道人。
正是因為他當年在靈州城中帶來的影響,靈州城中百姓從此有了逢年過節拜貓仙的傳統,每每給貓仙爺上完香出去,都會帶些吃食舍與附近的大小花貓。
甚至有那些家中富裕的,隔三岔五便會使下人推著小車,車上載著饅頭、魚干、肉脯等等諸多好吃好喝的,專門去給城中群貓送飯,只為求貓仙爺護佑。
這久而久之,靈州城中的眾花貓便不再捕鼠了,整日曬著太陽,等著百姓奉上食物,日子過得好不悠哉,沒過幾代,便把老祖宗傳下來的捕鼠技巧忘得一干二凈,身子也日益滾圓,多走上兩步都嫌累。
所以現在靈州城里的,不論家貓、野貓,盡是又饞又懶,遇上成群的老鼠,還不等對方反應過來,自己就先跑了。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天性難移,靈州城里的老鼠們與它們的同類相比,雖是囂張跋扈,但到底仍是有幾分怕人怕貓的。
可張小辮兒見這筷子城中的群鼠,此時從驚慌中漸漸脫了出來,一個個目露兇光,根本不把自己師徒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