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娘子卻突然收起了往日里苛待她的那副嘴臉，畢恭畢敬的頷首道，“小姐，國公爺來接你了。”
度江雪微怔。
國公爺，她知道的。
是那個忙到沒時間來見娘最后一面的夫君，是那個從自己出生便未曾見過的父親。
管家娘子見她只是面無表情的望著自己，心中驀地有些發怵。
她朝后招了招手，立刻有一個婆子帶著一個怯生生的小姑娘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上是一身錦衣，素青色的浮光錦。
度江雪一眼就認了出來，是她娘的衣裳。
“國公爺來得急，奴婢沒時間去趕制新衣了，便將孫姨娘的舊衣改了改，還望小姐莫嫌棄。”
管家娘子此時一臉的諂媚，臉上又是心虛又是懊惱，甚至開始自稱起奴婢來。
怎的國公爺突然會想起了這么個女兒了呢？他府上明明嫡女庶女加起來都有七八個了，難道還能缺了女兒？
度江雪眼眶隱隱有了濕意，轉臉看到管家娘子頭上，還插著自己娘親生前最愛的那支發簪。
“李家娘子頭上插著的發簪，和這身衣裳倒是般配，不如摘下來，一并給我吧。”度江雪緩緩開了口。
她一直想尋一件娘親的物件，留個念想的。可李管事說，都被大火燒沒了。
管家娘子微怔，這才想起來自己今早隨手給自己插上的發簪，是孫姨娘的。
趕忙點頭哈腰的拔了下來，雙手遞到了度江雪的面前。
度江雪接過，在手心里摩挲了一陣，才又繼續開口道，“今日也不知道爹爹是不是來接我回國公府的，不如李家娘子叫李管事來，給我把我這兩年做工的月錢給結了吧。”
旁的人每個月都有兩吊錢俸祿，逢年過節還會有賞錢。可度江雪做了近兩年的苦力，連口熱飯都沒換來。
管家娘子聞言僵硬著微微頷首，佝僂著身子道，“奴婢這就去拿，這就去……”
說著便趕緊退了出去，只是一走出去拐過轉角，便直接一口淬在了地上。
“呸，一個沒了娘的庶女還敢到老娘面前拿喬，若是今日國公爺不接你走，看老娘怎么磋磨你這死丫頭！”
草屋并不隔音，管家娘子的話，度江雪一字不差的聽進了耳里。
她面無表情，也沒有說話。對面站著的婆子依舊端著托盤站著，只是頭又垂下去了些許。
“還請小姐先更衣吧。”婆子有些艱難的開了口。
“牛婆婆，我餓了，不如你先去廚房給我弄點吃的來吧。”度江雪沒有要更衣的意思，反倒是直接坐下了。
牛婆婆有些訝異的抬了眸，她沒想到度江雪竟然記得她的名字。
“小姐，這是我外孫女小花，她……她娘難產死了，她爹續了弦把她趕出來了。若是小姐差個下人的話……”
牛婆婆猶猶豫豫的開口，又覺得自己逾矩。人家是國公府的千金，怎么會差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