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牛婆婆。”度江雪沖著那怯生生的小姑娘招了招手，問道，“小花，你可會梳頭？”
小花一直低垂著頭，聽見問話這才抬起頭來，眸子又黑又亮，像一顆熟透的黑葡萄。
“我……奴婢只會盤個單髻……”說著，又匆匆低下了頭去。
度江雪很喜歡小花的眼睛。
娘說過，一個人的眼睛是不會騙人的，那雙純粹的眸子里，除了膽怯便全是善意。
牛婆婆是這莊子里為數不多沒有對她落井下石的人之一，甚至好幾次，牛婆婆還偷偷給自己送過吃食。
雖然只是些冷硬到讓人牙疼的饅頭，但對于當時的度江雪來說，那也是雪中送炭。
“那你來幫我梳頭吧。”度江雪又看了一眼牛婆婆，淺笑道，“還請牛婆婆去為我尋些吃食來。”
牛婆婆明白她這是愿意收下自己的外孫女，心中不免松了口氣。
牛婆婆老伴走的早，唯一的女兒也死了。她真不知道她這副身子，還能不能將外孫女養大到成家。
“你叫孫小花？”度江雪記得，牛婆婆的女婿是姓孫的。
因為和她的娘親同姓，所以她才會記得這般清楚。
“曾經是，”小花抿嘴笑了，似是牛婆婆走了，她才更放松了些，“不過現在我……奴婢叫牛小花了。”
度江雪點點頭，猶豫著開口道，“我未必能真的回去國公府，剛剛李家娘子的話你也聽到了。”
其實度江雪并不想回國公府。一個薄情寡義的爹，一個當她和她娘不存在的大宅子，這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讓李家娘子去拿銀子，不過是打算好了，今日或許她能逃走。
她早就不想留在這莊子里了，可是她一文錢都沒有，出去了只能餓死，或是被人賣了。但若有了銀子，她便能徹底自由了。
“無妨，我總會有自己的出路的。”小花一邊梳著頭，一邊滿不在乎的說道，說完又忍不住吐了吐舌頭道，“我是說，奴婢總會有自己的出路的。”
度江雪被她的話給逗笑了，也忍不住附和道，“是啊，總會有自己的出路的。”
李家娘子很快便拿著一袋子碎銀子過來了，進屋見度江雪還沒換衣裳，不禁有些急了。
“小姐！怎么還不更衣呢？國公爺馬上就要來了啊！”
“不急，”度江雪揮了揮手，看向了李家娘子手中那小小的荷包，輕笑道，“我們還是先把帳算清楚了，再換衣裳吧。”
李家娘子趕緊將荷包遞了上去，回道，“莊子里的工錢是兩吊錢一個月，小姐做了一年九個月的工，加上節假日補助，奴婢按兩年整算。”
“這里一共是十二兩銀子，還請小姐點點。”李家娘子垂著頭，讓人看不見她臉上的鄙夷。
“國公府庶女的月銀一個月五兩銀子，姨娘月銀一個月十二兩。”度江雪抬眸，淡淡的睨了一眼已經被她的話刺激到抬眸的李家娘子。
“李家娘子不會告訴我，我娘攢下來的銀子，也被火燒沒了吧？”
度江雪摸了摸頭上，剛剛被小花插上去的發簪，笑著問道，“這銀發簪都燒不壞，銀兩莫非不是銀子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