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亦菲詫異地道：“為什么這么說？”
許正道翹起二郎腿，慢悠悠地道：“如果你看過霍弗的《狂熱分子》就會明白的。不過你這種小姑娘是看不進去這種書的，這本書是講群眾運動的，被稱為群眾運動圣經，是傳播學必讀經典著作。”
柳亦菲噘嘴抗議：“我不是小姑娘，我都十八歲了。”
許正道笑了笑，繼續往下講：“霍弗說，對任何信仰的狂熱，源自對自我的不滿。追星也是如此，人們為什么會追星，追的要么是我們理想中的自己，要么是夢中情人，他們身上擁有的，是我們所缺少的。當然，真正讓粉絲變得狂熱的不只是對明星的喜愛，還有共同的仇恨。霍弗說過，共同的仇恨可以凝聚最異質的成分：如果大家有一個共同仇恨的對象，哪怕是敵人之間，也會產生一種親近感，因而減弱抵抗的決心。熾烈的恨意可以給空虛的生活帶來意義和目的。因此，一個漫無目標的人要是想為生活找到新意義，辦法除了獻身一種神圣大業以外，還可以培養狂熱的悲憤。
對粉絲這個群體來說，要是明星被黑得越厲害，粉絲反而越忠誠、越狂熱。今年超女非常火，已經成為一種文化現象，在所有的超女中李宇春粉絲是最狂熱，也是戰斗力最強悍的。為什么李宇春粉絲戰斗力最強呢？因為李宇春受到的非議最多，受到的攻擊最多。粉絲們看到這些攻擊不會認同，只會覺得李宇春被欺負了。春春這么好，你們為什么要罵她？春春這么努力，你們憑什么說她不好？于是，粉絲們變得空前團結，去反駁針對李宇春的言論，去罵那些攻擊李宇春的人。
其實不只是粉絲如此，宗教團體、企業，甚至是國家都是如此。對任何一個團體來說，在受到敵人攻擊的時候，都會空前團結。國共之間是有血仇的，但東瀛人一打來，雙方就建立了統一戰線。蘇聯解體后，花旗國是世界霸主，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沒有任何國家是它的對手。為什么它還要把我們和俄羅斯當成敵人？因為花旗國需要敵人。花旗國是個移民國家，由世界各地不同民族、不同種族和不同文化的人群組成。什么民主自由，什么普世價值，都不可能將這些族群真正捏合在一起，但強大的敵人會讓他們團結一致。
你的粉絲群相當龐大，但都非常年輕，大部分是今年初《仙劍奇俠傳》播出后才成為你的粉絲的，是非常松散的團體。如何讓你的粉絲變得團結，如何讓他們變得狂熱，如何讓他們對你忠誠呢？就是讓他們知道你被欺負了，讓他們意識到你被敵人攻擊了，讓他們為你去戰斗。在一場場的戰斗中，有部分粉絲會退出，會脫粉，但也會有不少會留下來。這些留下來的粉絲相當于百戰老兵，戰斗力驚人，對你忠心耿耿。他們會為你去戰斗，會打擊你的對手，也會花錢去看你電影，買你的唱片，買你的雜志。如果再進一步，可以打造出由你掌控的粉絲團體，甚至可以打造成類似宗教的團隊，你就是他們的女神。所以，粉黑大戰對你不是壞事，反而是好事，會讓你粉絲更加團結，更加忠誠，也更加狂熱！”
柳曉麗回頭看了許正道一眼，心頭閃過一絲懼意。
就在這時，許正道突然笑了起來：“不過這對我卻不是什么好事。”
柳亦菲瞪大了眼睛：“為什么呀？”
許正道把頭伸到柳亦菲耳朵邊，壓低聲音道：“在這些狂熱的粉絲心中，你就是他們心中的女神。要是知道我們的事，那我就成了拐走，甚至褻瀆他們女神的罪人，他們會將我視為仇寇。我瞬間就多了幾十萬甚至上百萬黑粉，這難道還不夠慘嗎？”
柳亦菲抿嘴一笑，牽住許正道的右手，十指相扣：“他們要是黑你，那我就不要他們了。”
柳曉麗看到了許正道在女兒耳朵邊低語，也看到了女兒牽許正道的手，但她卻仿佛什么也沒有看見，將目光望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