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沐算是笑瞇瞇地應承,轉而肅容道:“前番右軍都督府傳信,緬甸宣慰司歷次反叛,隔絕供奉,數十年來早已不勝其擾。”
“隴川宣撫多士寧對大明忠誠,過去曾勸誡莽應龍,去歲為其妹婿岳鳳所殺,金牌印符被奪,岳鳳玩弄權術取隴川大權,殺多士寧即投莽應龍,偽受隴川宣撫。”
“而木邦、孟養諸三宣六慰,早已名存實亡,即使有對大明忠誠的,其忠誠也不過是不與大明為敵罷了。”陳沐抬起二指輕點桌案。
“劉帥所言,海陸齊進,進逼緬甸,重收三宣六慰,陳某以為很難,并非不可行,只是意義不大。”
劉顯前些時候以右軍都督府傳書,所傳公文是一份報告,建議右軍都督府、南洋軍都督府聯合出兵,以海陸齊進的方式進攻緬甸宣慰司。
書信中說不清楚,陳沐一邊召集幕僚一邊向葡萄牙索取緬甸宣慰司的情報,最終議下的結果都不樂觀。
劉綎聽陳沐這喪氣話,不屑的表情都寫在臉上,譏諷道:“坊間傳聞陳帥兵強馬壯,加以右軍都督府之力,難道還擔憂不可勝過區區蕞爾小邦?”
“我兵強船堅,馬可一點不壯。”陳沐輕笑一聲,并不想跟小兒理論,起身抬手沉吟幾下,對他說道:“來,都上樓,緬甸宣慰司的情報,樓上已有匯總。”
陳沐說著率先向屏風后樓梯走去,軍府幕僚將校緊隨其后,劉綎客隨主便,他也想上去看看陳沐的本事。
將門子弟就沒有不爭強好勝的,李如松那脾氣其實并非特例,像他們白手起家的老子對文官大多是多有顧慮,這幫子弟牛起來權當文官是個屁,能讓他們服氣的只有更厲害的將門老前輩。
顯然,陳沐只能算個偽前輩,說起來劉綎當指揮使的時候,陳沐還在清遠當小旗呢。
軍府中堂二層幕僚室內寬闊圖卷被拉開,陳沐憑印象拉開瞟了一眼結果發現是新弄到的印度海陸輿圖,趕緊讓親兵卷上去,如今地圖多了他的印象都不好使了。
仔細分辨繩尾鐵片銘文,這才準確地把中南半島圖卷拉開,手持竹鞭指著東北部云南道:“劉帥在信中意圖不明,陳某猜測是想以云南都司發兵,自騰沖衛向西南,鎮木邦、孟養,牽制緬甸宣慰司莽氏大部兵力。”
接著他指向中南半島西南的印度洋出海口,道:“如果此戰需要陳某,又是海陸齊進,南洋軍府自然是以海船攻緬甸腹背,攻占莽氏根基,劉帥可是這個意思?”
小劉綎眼睛在幕僚司里巡回一圈,在文士裝扮雙目迷茫神游天外的徐渭臉上定格片刻,拱手毫無誠意地奉承道:“陳帥高明,家父正是此意。”
“我知道,朝廷素來將緬甸稱作宣慰司,八百等地亦是如此,無視其地早已不受朝廷控制數十年的現實,朝廷對三宣六慰的情報有多少?實際還不如葡夷多,他們在緬甸莽氏麾下、暹羅等國皆有雇傭兵,對他們的兵力、兵器,劉將軍了解多少?”
劉綎呆怔地眨眨眼,張口并不確定,道:“干死就完了,了解這些作甚?”
“二十年前,莽應龍整合緬甸之地,其勢大盛,向東滅阿瓦、奪蘭那、裂孟密,向北招誘隴川、干崖、南甸諸多土官,其根基之地,有民眾三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