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了萬歷皇帝才發現布塔施禮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后頭擺的那架火箭車,只好從船上跳下來拍拍蒙古小王子的肩膀道:“別看了,那叫神威機關箭,萬歷六年尾部做了改造,朕想弄個真的放宮里別人都不讓,所以這個點不著……等過幾年你回蒙古,朕放這個送你。”
“看沙盤,這個有意思。”萬歷皇帝點完甜食房的外賣,沙盤也差不多弄好了,攬著布塔施禮在方圓五尺的沙盤旁蹲下身來,問道:“泰寧衛和福余衛你知道吧?朕的土地。”
“老師說是因為以前遭難時顧不上,其實就是管理不善,讓喀爾喀萬戶給朕占了。父祖都忙,顧不上那邊,但朕英明神武勵精圖治呀——得收回來。”
說著,萬歷從兵器架上抽出一根鳥銃搠杖指向輿圖一側,道:“這是塞外老哈母林河,輿圖上只能找到這個河,往上半寸是大寧、往下半寸是松亭關,朕也不知具體叫什么,草原上可能有草原的叫法,反正就在那,朕的戚將軍出塞二百余里,于無名之地,其麾下胡將軍率車、步二營六千余軍,為炒花萬余騎所阻。”
搠杖又掃著潞王頭頂拐回沙盤,在東北方指著陶制蒙古包與騎兵俑道:“就他們,一萬多騎,這炒花還想騙朕,說他是帶著牛羊駿馬來給朕進貢的,哼,你看朕信不?”
“雕蟲小技,其實炒花是在等援軍,援軍來自泰寧衛,叫花大,喀爾喀部都很喜歡花啊,又來了四千騎,而且還帶了炮——給朕來個炮俑,鎮朔將軍?算了別去拿了,就它吧。”
萬歷轉過頭,以夸張的表情對抬手對布塔施禮比了個六:“六門炮啊,就帶到這兒了。”
“不過我部騎兵來了,你看你看,騎兵來了。”
沙盤上,四個騎兵俑被王安用木扙推著,從河上小橋平移過去,直至進入車營。
萬歷在這邊揮揮手,王安又趕緊跑到東邊,繼續推蒙古騎兵:“錯了,把歐羅夷騎放前邊,先上的是沖騎,后邊才是弓騎。”
“四隊散騎在營北掠襲,吸引銃炮,但朕軍兵訓練有素,把他們打掉了;繼續,你看,又來了五千騎,對,這個騎俑一個是一千,大舉壓上,胡將軍部千……”萬歷端著戰報興高采烈地給布塔施禮講解,突然皺起眉頭:“這誰寫的戰報,什么玩意啊,前邊說一面車墻一共二百五十六門炮、千余銃兵,這會又什么千炮齊鳴、萬銃齊發,夸張了。”
不過緊跟著,萬歷就把戰報甩手丟到船甲板上,對著沙盤慢慢拿掉騎俑:“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在布塔施禮眼中,皇帝哥哥的笑容逐漸變態。
“然后他們就死光了,尸首四千七百八十具,首級功三千零二十。”在不知緣何所來的無端恐懼里,他聽見皇帝說出這句話,又看見皇帝對著他喜笑顏開地挑挑眉毛:“施禮,你知道朕的損失是多少嗎?”
小王子懵懂的緩慢搖頭中,皇帝兩手舉天抻了抻袖子,用右手比了個二:“是役,天軍無一陣亡、二人負傷。”
“傷者一為步前營標下殺手隊長樓世杰,起爆地雷被碎石砸破眉骨;二者為車后營標下奇兵駱鳳,下車崴腳。”
說到這,皇帝再也止不住自己的笑意,仰頭大笑:“戰報說腫的可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