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往前走百十余步,才看清晰,卻是一片掛雪白松林,樹叢間一座莊院燈火閃爍,約莫得有一二十戶人家,莊子后山重重疊疊都是白崖亂山。
鐘七忙走上莊口,正見著七八個青壯,一邊兒大聲吆喝,一邊般著家當,推紅花,掛彩條。
見鐘七依著木杖過來作揖,那幾個青年問道“道士,這廂不施齋菜,你來我莊上作甚?”
鐘七回道:“因是天色漸晚,貧道趕不上客邸驛站,恐夜間風雪,欲借貴莊投宿一晚,明早便走”
幾個莊客對視一眼,同聲道:“失禮了,我莊子今夜有事,歇不得”
“貧道也不求上房,只胡亂借個柴房,灶院兒借宿一晚,聊以躲避風寒,該是多少錢,貧道把錢付上就是,明日便走”鐘七垂首作揖道。
那青年目露猶疑,決絕喝道:“害…道人快走,莫在這廂討死”
鐘七一頭霧水道:“歇息一夜怎的,能耽誤你家甚么,怎么就說討死”
這話一出,幾個青年對視一眼,皆持竹竿,耥耙,鋤頭圍將上來,喝到“叫你走就走,再啰嗦,就先拿下,捆縛在此”
“你們這廂甚么習俗,這等待客之道,縱是寧羌胡寨,也不曾這般蠻橫,我又不曾說別的,就要來綁我,怪哉,怪哉…”鐘七撇撇嘴,有些無語道。
幾個青年見此,有的愈加岔怒,喝罵叫鐘七快走,有的語氣溫和下來,卻也勸鐘七不要多留。
這番吵吵嚷嚷,卻驚動了莊重鄉老,一皓首白發,形容枯蒿的老者,杵一條棗木杖,疾步走出,見幾個后生吵嚷,不由喝道:“叫你幾個從速辦事兒,你們鬧什么”
幾個后生撇撇嘴道:“我等正自忙碌,迥耐這道人硬要留宿,勸慰不聽,持著木杖子,還要與我等動手哩…”
鐘七看了手里的黎杖一眼,忙朝老者一禮道:“長者有禮了,貧道是午山將軍廟來的,此番從梁州府回來,過此地天色已暮,想投宿貴莊,避過風雪,明日便走,不想莊里青壯…”
鐘七三言兩語,把話扯清楚,那老者瞪了幾個后生一眼,回禮道:“常聞午山觀有位泓繼仙人,上能梯云登天,下可潛淵縮地,水不能溺,火不能焚,又能變化仙藥,蓮花,道長與那個神仙,可是一家的么?”
鐘七心下一樂,沉吟道:“是一家的,只是多日前,也外出云游去了”
老者鐘七相貌年輕,理所當然的以為是那位泓繼仙人的徒子徒孫,當下開心道:“即是神仙一家的道人,快隨老漢進來吧”
隨即領鐘七入莊內安座,奉上茶水點心,老者也坐下道:“道家不要怪他們,后生們也不曉得午山觀鐘神仙,只當尋常僧侶道士,老漢我素來敬佛信道,雖是今夜莊中有事不甚方便,但也權且留道長歇息一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