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黑臉虬髯漢興奮的哇哇怪叫,打馬跑起又要殺來,鐘七心下苦澀不已,正準備干脆丟個臉子,跪地求饒算了。
正當這時,場外一聲急切大喝傳來:“且慢…都退下,若傷我泓師半根毫毛,爾等萬死也難恕罪…”
再此聽到老鄧的聲音,鐘七只感渾身酸爽,如聞天籟,忙棄殘杖,負手望天,一副候你多時,你才過來的高人表情。
虬髯黑漢聞言面色一僵,一付便秘的表情勒住韁繩,招呼眾卒準備弓弩的青年小將也是如此,紛紛朝場外望去。
軍卒分來一條道路,緩步走來一將,頭戴紅櫻盔,明光魚鱗甲,腰束金帶,面色清瘦,頷下三綹長髯及胸,疾步朝鐘七走來道:
“都是鄧某之過,卻叫泓師受驚了,真該萬死…”
鐘七還未搭話,黑漢,小將等俱都翻身下馬,與眾小卒躬身拜道:“鄧公…”“將軍…”
“主公…”
稱呼不一而足,卻又異口同聲,躬身控背,唯有那青年小將,面色復雜的望了鐘七一眼,最后一個單膝跪地拜道:“義父…”
鄧奎一入場中,便怒不可遏的眾人喝道:“來人,把朱貴,鄧虎兒二將,都推出去砍了,為我泓師謝罪…”
“義父…”青年小將愕然不已,眼中滿是不敢置信之色。
那虬髯漢朱貴也是臉色耷拉,把丈四馬槊一撇,跪在地上吶吶無言。
“將軍,朱將軍有破城之功,虎哥兒為將軍義兒,罪不至死,還請從寬繞恕啊…”陣后閃出一白臉文士,急沖來求情道。
鄧奎默然不語,只是拿眼打量鐘七。
鐘七見此,拂袖笑道:“不知者不怪罪,還請鄧公手下留情”
鄧奎一撫長須,朝朱貴,鄧虎兒道:“你二人下去之后,各領三十軍棍,再取金帛,好生為泓師賠罪,得他饒恕,此事才算作罷”
二人自是無話可說,只是垂著腦袋,抱拳應諾。
鄧奎又指著鐘七朝眾人道:
“這是我之恩師,實乃仙家羽士之流,汝等以后見了,也要以師禮尊崇,若敢怠慢半分,我定不饒恕…”
眾將士俱都應諾,鄧奎才朝文士擺擺手,眾人躬身自都退開。
“哈哈哈,數月不見,泓師怎的下山了,快請帥帳上座,今宵不醉不休…”
鄧奎言罷,不由分說,挽著鐘七手臂,一路穿過層層軍帳,沿途士卒莫不躬身控背,小心行禮。
向營中走數百步,至一大帳之中,安排鐘七上座,奉上瓜果點心,香茗清茶。
“枉我自謂治軍嚴謹,不犯黎庶分毫,救濟斯民,不知泓師為何與他們起了沖撞…”鄧奎看著默然無語的鐘七,有些疑惑道。
鐘七搖搖頭苦笑道:“我也不知,本救了數十百姓…見你大纛,欲來相見,乃何拿小將,見了貧道,二話不說,就要來取我性命…”
斷斷續續不所有事情,俱都講了一遍,鄧奎越聽越迷惑,也有些愕然道:
“他本是一個饑寒乞兒,年前路過我家,搶奪米糧飯菜,一人挑翻我幾十個莊丁,我見他有些武藝,又孤苦伶仃。
便納他住下,三餐供應,只當養個閑人,后來攻略縣城,因他悍勇,先登之功,便收為義子,取名昌衡,小字虎兒。
泓師莫非與他或其家中,有甚舊怨過節不成?”
鐘七聽罷,回憶片刻,心下恍然大悟。
原來卻是此前在梁州城中,有一伙乞丐,行采生折割之事,為鐘七并梁虓等人所擒,當時唯獨跑了一個少年乞兒。
也是那少年乞兒,與現在義軍首領之子,相貌,氣質,打扮等差距著實過大,鐘七一時也沒認出來。
現在想來,那少年乞兒便是鄧昌衡無疑了,怪不得一見面就要刀劍相向,招招要取鐘七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