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傾之后,屋中三人,鼾聲如雷。
“現在這官吶…一問三不知,當得蠢如豬豕。”鐘七搖搖頭,將身一晃,化作一縷青煙,依舊自瓦片縫隙上飄起。
“走…”
一聲令下,五色絲條飛出,化云光托著鐘七一溜煙兒遁走,只留拿熊羆,兀自捶胸頓足,似乎懊惱不已。
這也是鐘七只敢將官員拷打,欺辱。
卻不敢傷他們的原因之一,有官氣護身,受萬民氣數匯聚。
要是將之隨意打殺,縱使鐘七已經修成鬼仙,仍不免氣數反噬。
說不得這邊兒殺了官,鶉鴿洞中的肉身軀殼就在霉運驅使下莫名崩潰。
或者修行莫名出偏,走火入魔,或是走平路摔死,喝水嗆死,嘔血而死等等。
再者說,王貴與鐘七無怨無仇,雖然草包,卻是奮殺在前線的抗胡將帥,沒有直接投降胡虜,多少還是有些骨氣,就這一點上,鐘七反倒挺欣賞其人。
……
許久之后,一縷青煙自功曹司衙門飛出,青煙迎風一晃,化作法相,悠悠嘆道:“果然不出貧道所料,唉…可憐一家妻兒,幾位忠仆…”
卻是鐘七查閱文碟,早在五天前,祝玉遐的妻兒老小,就已經被推出菜市口斬首示眾了。
這亂世年頭,中樞威望漸失,也沒個秋后經上官或道府衙門庭審驗證之后,再行處斬的說法。
那些拼死護著祝玉遐逃出的幾個武師,也是接連官軍被擒住處死。
其中因金游武藝甚高,殺傷牙兵甚眾,才被羅網束住,更是被官軍活活剮了幾十刀。
“唉…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命數如此,非是貧道不想救啊…”
鐘七輕聲感嘆,隨即跌足而起,騰云駕霧,一路往城外飛去。
往進走,須得過一層陽火屏障,往出走,卻是一路暢通,云霧一閃而過,即出了城外。
“仙長…仙長…”
掐算時間,已是二更,鐘七正待朝午山回返,那城門底下,卻忽而傳來聲聲凄厲呼喊。
其聲似悲似嗔,似怨似恨,飄飄忽忽,幽幽渺渺,若有若無,細細微微,要不是鐘七鬼神之體,也聽不得那依稀呼喊聲。
忙掉轉云頭,循聲落下,卻見那護城河畔,幾柱青翠楊柳樹下,依稀站著一個水淋淋的身影。
那身影借著微微月光顯出形體,卻是個提著頭顱,被掏空內臟,手足皆白骨的模樣。
“你是何方妖孽當面,幻化形體,叫住貧道作甚?”饒是鐘七見多識廣,也不被這凄慘模樣嚇了一跳,回過神后,不由喝問道。
那怪影呆呆立在樹下,聞言癡癡不答,卻也沒有如尋常鬼怪遇生人,充滿戾氣,直接上來撲殺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