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提在手上的頭顱眼神呆滯,愣愣的不斷道:“泓師…泓師…”
鐘七聞言一愣,忙存想拘神役鬼真符,口中頌念開喉咒,朝那鬼影一指,道:“急急如律令…”
符印流轉,分出一縷光芒,化作絲絲縷縷的甘霖降下,那鬼被這雨露一淋,渾身腥臭血跡洗去一些,露出本來面目,眼神也漸漸清明。
“你是…金大俠?”鐘七驚問道。
那鬼不復兇惡鬼相,化作常人模樣,只是依舊提著個頭顱,聞聲提頭跪在地上,唯有頭顱張嘴回道:“鐘…鐘道長…還請救小人一救啊…”
“你尚為人時,貧道救不得你,如今已死為鬼,還怎么救你…”鐘七搖頭道。
叫他打鬼,殺鬼,鎮鬼,封鬼還行,救鬼還陽,還從沒試過。
“仙長,不是救小人還陽,是小人…小人不愿吞噬生魂,陰壽將盡,快要消散了…”金游幽幽說道。
鐘七聞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人之一死,便是空無寂滅,全憑一點執念,這點執念或要報仇,或要報怨,已非生前性情,你是怎么保留一絲神志的?”
“小人也不知,只記得生前坦然赴死,心若死灰,待天黑之后,一志不散,才漸漸轉醒。
只是未經仙長點化前,一直渾渾噩噩,口不能言,亦不能顯于陽世。本能的不想去吞噬孤魂,反而又被一些野鬼吸了些陰氣…”
金游帶著些許委屈幽幽說罷,又叩首道:“如今自感消散,斗膽懇求仙長搭救,指條明路吧…”
原來這鬼也不是想當就能當的,只有壽終正寢,死后才會化作一縷游魂,七日之內,若無鬼差引渡,被風一吹,也就散了。
或是橫死的,怨氣沖天,執念不散,死后也能化作鬼怪,存留陽世,待報仇之后,執念消失,一般也就化去,還是魂飛魄散那種。
還有一種,身前意志堅定,死后一志不散的,與鬼仙等同,只是不經修行,雖有鬼仙的神通法力,卻是渾渾噩噩,陰壽也只有七天到四十九天不等。
這種鬼怪,欲要延陰壽,就會本能的吞噬其他弱小鬼怪,來強化自己,躲避地府追捕,強行延續壽數,甚至聚眾一方,自立鬼王。
而這金游,應該就是屬于最后一種了,不吞噬孤魂野鬼,陰壽將盡。堂堂惡鬼之軀,魂魄竟然飄飄蕩蕩,要借月光才能顯現于法界,看來離魂飛魄散也確實不遠了。
鐘七聞言,捻著胡須,沉吟暗喜道:“這金游意志堅固,死后更能保留一絲本性,不弱于積年修行之輩,若是將之以香火供奉,以后再行祭煉,豈不正是貧道求之不得的神邸。”
于是便張開袖子,朝金游道:“你若愿拜入貧道座下,與你指條明路又何妨,日后不僅有香火寶燭供奉,餐餐還有大魚大肉相伴哩…”
“謝仙長…不,謝師尊收容…”
金游歡喜不已,見鐘七張開袖口,忙提著頭起身,將身一晃,化作青煙,鉆到寬袍大袖里。
“好…好…好,又得一靈鬼,加上洞中的兩只,身外十將,已齊了三個…”鐘七也是歡喜,又四處探尋一陣,并未發現祝家其余人的魂魄,想是已經消散。
便將身一晃,化作一條長虹之上天際,須臾之間渺渺遠去。
來時略有些急匆匆,往回走卻不著急,反正還有倆時辰才天明,鐘七便半云半霧,逢著險惡峰嶺,便催云霞疾速飛過。
若有秀麗山坳,便渡一陣霧,緩緩飄過。
這房州四面是險峻高山,只離地十數丈,卻也不懼迷路,只消順著蜿蜒磅礴的水脈,一直向西北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