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謠神色恍惚,先前嘲笑李川徹時的歡脫早已煙消云散,如墜深淵般愣在原地,情緒一點一點地開始崩潰坍塌,像極了那日清涼宴上出丑之后的模樣,嘴里念念有詞,自言自語似的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李川徹見她這般失魂落魄,真就跟瘋癲了一樣,眼中厭惡之意愈發濃郁,說道:“當然,你若是想要為你昨晚的所作所為挽救一番,也不無不可,只要你現在跪下來向本王君磕頭,本王君便放過云水家,從此既往不咎,如何?”
從前有人不小心沖撞了他,向來都是立馬下跪求饒,他這一個要求若是往利弊與大周禮制的方向說去,著實算不得什么。
多少人見到他要下跪行禮,再說了,對方還是對他大不敬之人!
云水謠雙眼睜大,仿佛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或是極為羞辱的事一般,神色呆滯,抬頭看向神色從容自若的李川徹,眼中閃過極大的恐懼,如同認命一般低下了頭,動作緩慢地就要跪下。
“且慢!”
莫等閑的聲音忽然在此時響起,他走到李川徹面前行禮笑道:“殿下息怒,既然她都已經知錯了,何不就這樣算了?”
李川徹的目光轉移到他的身上,微微挑眉,不置可否,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的意思,默了片刻,不知是不是因為被人打斷所以有些不悅,他皺起清晰好看的眉毛,居高臨下地冷聲說道:“本王君處置過錯之人,莫先生有什么資格插手?”
莫等閑自然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只不過為人師表,他見到云水謠這般模樣實在不忍心,何況生辰宴上發生的事情他也不是沒有聽說過,雖說云水謠有些無禮,但尚不止于此。
“這自然是替殿下著想,殿下若是寬恕了云水小姐,對名聲有益。”
“呵!”
李川徹冷淡地道:“你說的有道理,但名聲于本王君又有何益?”
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至于名聲,名聲算什么東西?
他若真的在意名聲,也不會養成如今這般性子。
類似“益于名聲”的說辭,在他看來簡直猶如笑話一般。
莫等閑愣了片刻,明白李川徹所說之意,無奈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轉而求助般地看向王央衍。
事到如今他也無可奈何,但或許王央衍能站出來說些什么,畢竟從先前李川徹對她的態度看來,她說的話李川徹還是會聽的。
云水謠還沒有下跪,已經是清醒過來,注意到莫等閑的目光后同樣看向了王央衍,眼眶之中隱隱有著眼淚流出,“阿衍……”
從剛才開始,王央衍自始至終都沉默安靜地站在一旁,即便是聽到了李川徹要云水謠下跪的話,臉上的神情都沒有變化半分,雙眸平靜得猶如冬日里沁著霧氣的湖面一般。
她看不懂為什么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李川徹身上,看著少年稚意猶存、人畜無害的臉上那厭惡與冷諷的神情。
他全身上下的衣裳飾品無一不價值連城,與之相襯的是他的神態和話語,倨傲、高高在上、高不可攀,就如同她當初見到她的第一眼。
比起不久前的曜靈殿中,他在床上那乖軟惹人愛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她忽然想起清涼宴上千仲冬看著自己的表情與話語,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受,只是頓時覺得有些倦意。
身處高位之人,大多是一樣的,在有的時候會頤指氣使、盛氣凌人,并認為那是理所當然。
她知道李川徹與其他的人大抵也沒有什么不同,并沒有感到多少失望,只覺得是尋常。
她微微垂眸,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