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桿旗,就他們六科的人遭了雷擊……
民間無知百姓的流言影響不了御史們的前程,但是同僚們的目光,卻讓六科的給事中無地自容。
在很多人看來,六科官員的道德水準似乎都是值得懷疑的……
否則,為什么會被雷劈?
至于《雷電啟蒙》,看過的人很多,理解的人不多,這時候也都選擇性的忘記了。
六科給事中的工作便是懟人、懟事,平常得罪的人不少,現在自然少不了有人會落井下石。
“成可兄……”
戶科,都給事中李應策聞聲抬頭,連忙起身相迎,臉上勉強露出一絲笑意:“孟侯賢弟,你怎么過來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來者是內閣中書科的中書舍人畢懋康,中書科的公署也在午門外,六科旁邊。李應策與畢懋康相熟,不過在公署,他們很少會去對方那里。
畢懋康拱了拱手:“聽聞……昨夜有幾位科道官遭了雷擊,心中擔憂,看到成可兄沒事,便放心了!”
“呵呵……”
李應策不由干笑了兩聲:“此事……不提也罷!”
畢懋康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開口道:“成可兄,昨日三殿下用的……可是真的普通旗桿?”
李應策點了點頭:“確是普通的木桿與鐵線,我親自看了……”
畢懋康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下,然后安慰道:“成可兄,既然如此……外面那些流言,大可不必理會。”
畢懋康道:“三殿下的那本《雷電啟蒙》,我也看了,若書中所言正確,這雷擊一事,與人的善惡品德并沒有關系!所謂引雷旗桿,與書中設計的崗亭試驗、電風箏試驗頗為相似,引雷旗桿果真引下雷電,似乎更能佐證書中所言并非毫無道理……”
李應策不由苦笑:“李某剛剛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只是……這未免也太過匪夷所思了!”
李應策上過《乞敕亟定歲差以答輿望事疏》,支持邢云路、朱載堉改歷,態度頗為公允;而畢懋康則是《軍器圖說》的作者,設計了世界上最早的燧發火槍,兩人對數學、器械等學問,也算有所涉獵,但《雷電啟蒙》還是遠遠超出他們的認知!
畢懋康道:“多方觀察、嚴謹歸納、大膽假設、仔細求證……三殿下這本《雷電啟蒙》,論斷正確與否,畢某不敢妄斷,但論述求證之過程,還是頗為讓人信服的!”
李應策也不由點頭:“《雷電啟蒙》的第五章提出了電也能計算,若是能夠積累大量數據,計算的結果也正確,那么可信度便更高了!”
文華殿值房,另一位中書舍人趙士楨剛剛找來《雷電啟蒙》的抄本。
趙士楨這個中書舍人跟畢懋康不同,中書舍人包括內閣中書科舍人、內閣誥敕房中書舍人、內閣制敕房中書舍人、直文華殿中書舍人、直武英殿中書舍人。
兩人同屬中書舍人,一人寫了《神器譜》、一人寫了《軍器圖說》,堪稱明代最為杰出的兩位火器專家,此時卻并不認識。
趙士楨看了一眼門外,方才坐于案后,打開《雷電啟蒙》。
文華殿,原是皇太子出閣講學的地方,英宗少年登基,便將文華殿的儲君出閣講學變成了國君的經筵日講,之后成為慣例,儲君便改為在文華殿東配殿講學。
直文華殿中書舍人奉旨抄書,跟東宮沒有關系,不過因為同處一個大院,趙士楨同皇長子朱常洛,以及幾位講學的官員都比較熟悉。
在立儲問題上,他也是支持朱常洛的。
后來的妖書案,便有人指控趙士楨乃是始作俑者。
他也算一個鐵桿的“皇長子派”。
趙士楨帶著“找茬”的心態,打開了《雷電啟蒙》。
過了片刻,趙士楨皺起眉頭,而且越皺越深。
又過了片刻,趙士楨忍不住一拍桌子:“奇思妙想,當真是奇思妙想!”
“奇思妙想,卻又嚴絲合縫……”
趙士楨捧著《雷電啟蒙》,越看越激動:“此乃神書,真乃神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