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朱翊鈞看起來并沒有想要廢黜王皇后的意思,甚至兩人同居一宮,便是鄭貴妃所得的恩寵也未見得能超過王皇后。
常洵也不知道朱翊鈞是怎么想的。
在他看來,朱翊鈞確實不想立朱常洛為太子,但是又不想廢黜皇后,他這么一直拖著,要么拖到王皇后生出皇子,對三十八歲的王皇后來說,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要么拖到王皇后身故,再立鄭貴妃為皇后,只是王皇后的年齡跟鄭貴妃差不多,比萬歷更年輕,這種將事關國本的大計寄托于未定之事上,也確實太不靠譜。
不過,這倒也符合萬歷的性格,相比嘉靖,萬歷缺乏了許多獨斷的魄力,有點優柔寡斷。
萬歷優柔寡斷,鄭貴妃也沒有什么作為。
至少常洵非常清楚,歷史上朱翊鈞撐不過一年,就得立朱常洛為太子。
這到底是朱翊鈞實在撐不下去了,還是說朱翊鈞接受了王皇后生出嫡皇子的可能性已經沒有了?這一點常洵就說不清楚了。
不管如何,常洵決定了要爭,那么就得先弄清楚鄭貴妃的想法,然后再弄清楚萬歷的想法,才好對癥下藥。
鄭貴妃沒有再阻止常洵說話,她焦躁地看著常洵,泫然欲泣、欲言又止:“洵兒,這道理……母妃自然知道,只是、只是……”
鄭貴妃痛苦地搖了搖頭:“洵兒,母妃自然希望你能好,母妃也想百年之后,能夠葬入帝宮,陛下他也曾經答應過我,至于立儲之事,我也曾勸過陛下,不必因我們母子而為難,不過陛下說事關國家,他自有定計,讓我不要多言……”
鄭貴妃的話語無倫次,全然沒有邏輯。
但常洵卻從中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鄭貴妃自然想要朱常洵被冊立為太子,也想自己被立為皇后,因為只有皇后才能葬入帝宮,其他嬪妃,哪怕是皇貴妃都沒有這個資格。
萬歷臨死前倒是留下遺旨,要冊封鄭貴妃為皇后,死后入葬帝陵,只是光宗也用了拖字訣,而外廷則繼續反對,將這事給拖了下去。一個月后光宗駕崩,加上紅丸案、移宮案的影響,鄭貴妃也再沒有這個機會。
不過,萬歷四十八年四月,王皇后去世,到萬歷四十八年八月萬歷駕崩,這其中也有三四個月的時間,也許是為了悼念王皇后,萬歷并沒有冊封鄭貴妃為皇后。
在常洵看來,鄭貴妃就是個傻女人,她有著美好的愿望,卻根本不清楚這件事情有多復雜,以至于她想要的事情最后都沒有實現,反而落下了無數罵名。
常洵只能柔聲安慰,并引導甚至是逼迫鄭貴妃繼續說下去:“母妃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父皇的意思?”
鄭貴妃點了點頭,又伸手擦了擦眼淚:“此事……你切不可在陛下面前提起,你舅舅便因上疏提及此事,勸陛下早立國本,而被罰俸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