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媛?”羅孚試著叫了這個名字,很普通,也不好聽,對于這樣窮人家的孩子,倒還算個好名字。
“你家里人是干什么的?可有弟妹?”
“父親在城里幫工,有時會去販賣果子,母親在家里種地,維持生計,弟妹……”袁媛眼睛閃過異樣的光,“我有兩個弟弟,兩個妹妹。”
羅孚已經可以想象出來這樣的家是什么樣的家了,貧窮是最大的特征,也是全部的描述。
“這個名字是你父親取的?恕我直言,我一直以為你們這樣的人都沒有名字,有也是那種……滑稽的名字。”羅孚平靜地說著自己的話,語氣沒有嘲諷的意味,字里行間里卻充滿了蔑視。
“這是我的父親特意去城里找先生要的名字。”袁媛補充說道,“我不喜歡原來的名字,父親請教了先生,取了這么一個名字。”
“你的父親倒還是一個不錯的人,愿意為了自己的孩子,去向一個識字的先生討要名字,很多父親,都很不耐煩啊。”羅孚輕輕嘆道,“這是一個好名字,很襯你的好名字。”
又道:“如此看來,你的父親也不像是一個會賣掉自己女兒的人啊。”
袁媛不冷不熱的說:“人有很多時候也不像人啊。”
比如做出那么多禽獸不如的你來。
袁媛的喉嚨發干發澀,還有一股強烈的嘔吐的意味,她暗暗忍著,心平氣和的回答羅孚的話。
“有很多好人,其實是壞人,也有很多壞人,做了不少好事,好多時候,人都不像人,人又都是人,愿意給孩子取名字和賣掉自己孩子之間,并沒有什么沖突。”
羅孚聽到袁媛的回答,微微頷首,默然無語。
而后溫柔的目視著袁媛,問道:“你可讀過書,認得字?”
袁媛沒有忘了自己此時的身份,將前世在皇宮讀書的事情全部拋擲腦后,“并沒有讀過書,也不認得幾個字,只是我們那兒經常有戲班去唱戲,我娘愛聽,我也跟著聽,遇見好聽的就記下來,雖然不認得幾個字,沒有讀過書,可卻也能說上幾句話人話,跟那種口不能言的禽獸略有區別。”
羅孚微微笑著,“你很聰明,要是愿意讀書,長長見識,會更能說會道,引經據典。”
“我們那兒人常說,女人太會說了,并不是一件好事。”袁媛盡量保持著落落大方,與羅孚交談。默默之間,將羅孚前世對自己所說的話,一一還回去。
女人沉默是最大的美德——這是羅孚之前常對她說的話,那時候的她,天真地以為,比她年長幾歲的羅孚教給她的全都是寶貴的人生經驗,在羅孚的“指導”下,慢慢改變自己,想要扭轉自己在民間的刁蠻公主的形象。
她錯了,大錯特錯,她在那般悉心的“教導”下,越來越沒有了自我,越來越依靠羅孚。
羅孚的目光在袁媛的身上一轉,笑道:“應該再加上一句,男人沉默是金,也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在屋外的松綠一直傾聽著屋內的談話,聽到這兒,忍不住插嘴,“大家都成了啞巴,吵架也吵不起來,可不就天下太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