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孚笑著,露出一線雪白的牙齒,“人人都一樣了,或是都有個缺陷,就能夠有體諒別人的心,不會去殘害別人——”
袁媛聽著這話,憤怒與惡心,一起涌了上來,她想,羅孚這會說著人話,人模人樣的,任是誰都不會相信溫潤如玉的他以后會做出那般滅絕人性的事情吧。
她想,人果然是虛偽的,羅孚更是虛偽的,半輩子都是假模假式,所說的每一句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目的。
羅孚目光微微閃爍,而后換了平靜的臉色,輕聲道:“你若是愿意,我可以教你,你還這樣年輕,讀點書認識個字,總歸是好的,以免以后被人賣了,還看不懂字據,吃大虧。”
袁媛默不作聲。
羅孚解釋道:“你不可能跟在我身邊一輩子,我本無意招收一個侍女,只是殿下盛情,見你孤單弱女,飄若浮萍,居大不易,讓我留下,我便留下。媛,這世上沒有不散的宴席,你以后肯定要離開的,世道艱難,險況迭生,你無錢無勢,認識點字,也是對自己好。”
“我只想永遠在公子身邊服侍,沒人比公子更好了。”袁媛道。
“我知道,可我不愿意。”羅孚道,“不論你接受與否,我都是這個意思,我不喜歡別人一直跟著我,包括松綠他們也是,日子久了,我們就要分別,因此我并沒有給你們入籍,你們不是奴籍,只是受我的雇傭,在官府那里還都是清白的。”
袁媛只得點頭,她暫時還不能違抗羅孚的意思。
“可是公子您,哪里有時間教我呢?您應該很忙才對。”袁媛裝作懵懂無知的說道。
“將有一段日子,我會很清閑,不日,我就要動身前往長安了。”羅孚淡淡道。
“長安?”袁媛眉心一動,心里萬般揣測,她想,這應當是自己的兄長,慶國的太子殿下袁淇的主意。前世,她能夠與羅孚相識,之后羅孚順利成為慶國的駙馬,都離不開袁淇的助力。
她想著,她的哥哥,很是寵信羅孚,引為知己,可惜臨死才看清這個人面獸心的羅孚,為時已晚啊。
羅孚輕輕一笑,“放心,我會帶著你去,你應該沒去過長安吧,那是你們慶國的都城,是很繁華的地方。”
“你們慶國?”袁媛垂首,板著面孔,聽到這話,忍不住重復了一遍,羅孚一直都將兩國分得如此清楚啊。
“我是晉國人,被你們慶國人救了的晉國人。”羅孚一頓,“你不要對外說。”
袁媛違心說道:“我不知道什么慶國,晉國,我只知道公子是個好人,肯愿意看我一眼,愿意收留我的好人。”
羅孚兩腿一張,往后仰著,手扶了一把椅子背,笑道:“好,我更愿意教你讀書認字了,你說你愛聽戲,也記得戲文,可會唱?”
袁媛清了清嗓子,學著那戲臺上人的動作,緩緩挪動腳步,擺出柔婉的手勢,啟動朱唇,唱腔哀怨。
“門闌多喜氣,豪富意頗濃。褥映繡芙蓉,兩情同。琴調瑟弄,輳合姻緣會,佳婿近乘龍。人都道喜相逢也啰。伊家感得,感得公公。異日身榮,莫忘恩寵。”
羅孚閉眼,雙手合著拍子,漸漸聽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