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她是一尾緋紅的魚。
皎潔的月色灑在霧氣彌漫的池面,泛起金色的波光,她那長長的魚尾在水波中搖曳,流水溫熱,氤氳著沉甸甸的香味,仿佛煙雨霏霏的春日里尋花不得,卻誤入山花爛漫的山澗時,被那縈繞在霧氣中揮之不去的草木香沾濕了衣裳。
她的身邊還有另一條修長的魚,銀色的鱗片在月光下閃著煜煜光澤,不管她如何逐著水波游動,銀魚都會纏繞在她左右,或上下,尾鰭相交,姿態優雅卻又讓她無從躲避。
看著美麗柔軟的銀魚,其實力氣卻挺大。
夢中,她很想追逐天上那一輪明月,無數次游向水面,卻又被水中的暗流沖下,她就這樣與那尾銀魚一道,在波光中沉沉浮浮。
......
她夠了一夜的月亮,醒來的時候,身上還有些酸痛。
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只覺得被褥溫軟,其間有一股淡淡的藥香。
這是......什么地方?
日式和風的矮幾,灰色墻壁上懸著一張精致庭院的水彩畫。
這庭院中的櫻花樹有些眼熟......
唔......
她低頭,看了看身上,月白色的單衣敞開,露出底下紛亂的曖昧痕跡......
沈妙恍然,這才完全想起昨晚上的荒唐,后知后覺地捂住臉,害羞起來。
皮膚微微的涼,被褥間的藥香正是從她身上散發,大概是上了藥的,否則身上的酸痛只怕更嚴重。
她記得,昨天下午的時候,兩位女侍為她換上的那件單衣是一種間于紅紫之間的艷麗顏色,現在,大概也是霍堯給她換了衣服。
霍堯呢?
越過印著松茶紋路的被褥,她的目光在看到空空的床側時,微微一頓。
但很快壓下心里的失望。
庭院里已經日升,淺金色的晨光將院中的草木勾勒出各自的形狀,女主,哦不,霍堯那么忙,大概是去工作了......
說起來——
“系統!你給我死出來!!!”
霍堯端著早餐的簡易雞蛋餅和牛奶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沈妙一副炸了毛的樣子。
白嫩的臉孔微微鼓起,柔美的眉眼因為這樣的動作而顯得稚嫩,那雙狗勾眼中的怒氣在見到他時,一下子煙消云散。
“你去哪了啊。”沈妙開口,卻發現她的聲音嘶啞又無力,還帶著粘粘的鼻音。原本還算正常的話,聽起來就像是她委委屈屈在撒嬌。
霍堯聽著她與平日不同的嗓音,身形頓了頓,好在房間里光線暗,看不到他臉上的紅暈:“抱歉,小妙,我該等你起來。”
沈妙搖頭,又為了表示她真的不是在委屈,一骨碌站起來,結果沒想到雙腿發軟,就這么撲到了對面的人身上。
霍堯手里的雞蛋餅盤子保住了,可牛奶杯就沒那么幸運。
既然已經撲在他身上了,沈妙便順勢在霍堯臉上啄了一口:“碎碎平安。”
反正現在害羞已經晚了,她不要臉了,只要老婆,哦不對......
很不對......
非常不對......
她哪來的老婆?
褪去了昨夜的意亂情迷,現在終于從剛剛起床的迷糊中清醒過來的沈妙,意識到了她和霍堯之間可還有些不對勁。
她推開了他,第一次仔仔細細地打量他。
一身寬松的日式裝束,廣袖束帶,勾勒出他勻稱的肩形與勁瘦的腰身,沈妙看不出古代服裝的男女,但霍堯此時穿著這一身,脊背挺直的模樣,真是清俊貴氣,雖然面容旖麗,卻不帶一絲女氣。
齊肩的短發束到了腦后,露出清潤的額頭與利落的下頜線。
脖子上沒有了緞帶,優美的頸部曲線正中,喉結圓潤精致。
曾經覺得女主的美麗到了驚艷凌人的程度,而當她知道了他其實是男人時,卻無論怎樣看都不會再把他與女子混淆,也終于理解之前他身上不經意流露出的那種瀟灑矜貴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