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半小時,她已經成了一位纖瘦的“中年男人”。
沈莜壓著嗓子,試了試偽音,在存著各色染料的庫房轉了一圈,找到一件又硬又臟的衣服,忍著潔癖換上。
就在她戴上假發,剛適應好紋身師的新角色時,武祁龍帶著他們的弟兄走進來了。
看見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武祁龍喊了一聲:“紋身。”
說完就移開視線,掃視著墻上的照片成果。
沈莜不怎么會說當地方言,用聲線略低的普通話問:“紋個什么樣的?”
所幸他們并沒有懷疑,只是多看了他兩眼。
有人咋呼,“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有個文化人?”
沈莜沒抬頭,坐在椅子上,大爺一樣的姿態,把樣冊遞給武祁龍。
隨手翻了兩下,武祁龍指著一個八爪青龍,偏頭問弟兄,“這個怎么樣?”
“這個好,這個好。”
“符合武哥的氣質。”
弟兄們忙拍馬屁。
“你是他們老大?”沈莜抬起頭來。
在外人看來她就是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臉上有斑點和皺紋,頭發還有點禿,身上的衣服濺滿了顏料點子。
和小鎮上多數不修邊幅的男人一樣,看不到精氣神,早已磨滅了對生活的熱情。
武祁龍:“這不明擺著嗎?還需要問?”
“的確有老大的氣場。”沈莜不吝夸贊,起身撩開簾子,不經意露出工作室墻上的畫像。
武祁龍和一幫弟兄頓時被吸引住了。
墻上的關公拿著刀,身披鎧甲,睜著狹長的眸子,煞氣外漏,威風凜凜。
只看了一眼,他們就被深深地震懾到了。
“這關二爺,比尋常的要霸氣。”武祁龍越看越喜歡,覺得這幅睜眼關公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的,只有他能配得上這么霸氣的紋身。
沈莜回頭看到畫像,卻是搖頭:“紋身也是有講究的,不紋下山虎,不紋睜眼關,不紋老鐘馗,不紋獨身狼。一般人的命不夠硬,壓不住,就會遭到反噬。”
武祁龍最聽不得這樣的話,冷笑了下,“沒有我壓不住的紋身,我的命比石頭都硬,閻王爺來了也帶不走。”
其他人也是一并附和。
一位性子謹慎的弟兄卻有點迷信這個,“還是別了吧,武哥,我聽說有人不信命,在背上紋了下山虎,當天就被工地上的升降機砸死了。”
武祁龍面色微微一變,“真的?”
另一位弟兄卻是不信邪,“別聽他的!我還聽說,有人紋了下山虎,一下子發了大財呢!順風順水活到八十歲,一點問題都沒有。”
“你說的這種情況也常見,那人命硬,鎮得住下山虎,所以運勢變好了。”沈莜點了點頭說。
武祁龍這下再也不猶豫,指著墻上的畫,“就紋這個,要睜眼的關二爺。”
沈莜戴上手套,“行,脫了上衣,去工作臺上等著吧。”
……
忙完,沈莜把口罩扯下來,甩了甩手,叮囑了他一些注意事項。
垂了垂眼,看著男人背上那個比畫像上更加活靈活現的關二爺,她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去里面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