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川太太不敢直說慧文不見了,敷衍兩句,掛了電話,呆呆道:
“慧文外表張牙舞爪,其實膽子小得很,要不怎么那頭欺負成這樣?你說她哪里去了?會不會、會不會——”想到可怕處,她嚎啕大哭。
周昶扶著她肩膀,低聲勸慰她往好處想,也許妹妹只是一時心躁,跑朋友家去了。他往妹妹幾個好友同學家里搖了電話,婉轉詢問,也無人看到周慧文。
周大川細問下人,有人看到她昨晚氣沖沖提著箱子沖出去了,至于她去了哪里,并沒留意。
“若是被綁架,勒索信肯定早送過來了,此時不曾受到信件,可見是她自己出去散心了。”周大川安慰哭得不行的太太。
晚宴就此散了,周大川與周昶一面勒令下人不可聲張,一面發散人手悄然打探、尋找,周大有及兩個兒子也幫忙。
周玉良歸家,把這消息告訴老姨太跟母親。
老姨太歡喜得念了好幾聲阿彌陀佛,道報應不爽,老大一向假模假式,終于有他吃虧的時候了,看他往后還好意思動不動就搬出大道理壓死人。
周夫人忐忑不安,囑咐周玉良換身衣服,也出去尋人,人尋不到不要緊,好歹他大哥看到他出了力。
“唉,辛辛苦苦跪了一日,骨頭都斷了,也不許你兒子躺一躺?”周玉良嘆氣道。
老姨太發話,周玉良辛苦了一日,就該在家歇一歇,他們遠清園人多勢眾也不差阿良一個。
周玉良笑瞇瞇道:“還是老太太疼我。”他踱到電話旁邊,往報社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姓周,找童社長。
電話那頭回說童社長午后一點鐘往上海去了,特別留言交代周公子,文章寫好了,不用擔心。
周玉良渾身都松了。
這是他煞費苦心想出來的法子,托童友梅將慧文帶到上海去,到時候山高皇帝遠,慧文婆家能耐她何?至于大哥那頭,他根本沒放心上,虎毒不食子,大哥就算再老古板,慧文逃了,他總不能再將慧文綁回來吧?
昨日下午他跟慧文說了,慧文哭了又哭,還好答應了,傍晚逃了出來,偏童友梅不見蹤影,無法按原定計劃坐火車趕往上海。
打電話到報社,恰好童友梅剛剛打了電話囑咐留言,原來他從開平趕回來的路上,汽車壞了,趕不上原定時間,只能延后一日。
無奈之下,周玉良只能把人送往獨樹巷周太太處,然后寫了一封信,告訴童友梅,“文章寫好了”,便是將周慧文安全帶離的隱語。
說起來,童友梅行事倒挺爽快的,居然找到獨樹巷把侄女帶走了。
其實,周玉良想錯了,真正把周慧文帶離獨樹巷的,不是童友梅,而是莊曉蝶。
前一晚莊曉蝶收留周慧文與自己同一床安睡,聽她哭訴種種被婆家虐待之事,越發為她鳴不平,決心要護她安全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