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蔗到手的一剎那,哥哥的臉頓時紅透,低著頭用深邃的眼睛瞟著我看。我坦然的笑明顯帶出一種無以言表的優越感,還有一絲說不清楚的類似于憐憫又超越憐憫的情緒。
我細細的瞧,兄弟倆雖說穿得很單薄,但身體卻很健壯,虎頭虎腦根本不像挨餓的樣子。我腦中閃過片刻的厭惡,心里罵了句:“好吃狗!”
厭惡來得快去得更快,因為弟弟熱情的向我連聲道謝,哥哥雖仍舊默不作聲,但他生得特別好看,圓乎乎的臉嵌上那雙迷人的大眼睛剛剛好,讓我這小姑娘越看越喜歡,才不想去追究他的缺點。
“小孩子嗎誰不貪吃。”
我在心里偷偷為他辯解,將目光轉向自己的手,我的手與他的相比纖細太多,這讓我莫名的自卑起來。
好在媽媽的身板擋住了我的尷尬,她跨上前將布袋里的雞蛋分了兩個出去,溫柔的問:“是不是餓啦,拿去吃吧。”
哥哥點點頭,將蛋接在手心,既說不出一句謝謝也露不出一個笑臉,只是兩腮紅得更透了。還是弟弟大方,從哥哥手里搶一個過去,“謝謝”二字說個不停。
難道,他是個啞巴?
我又盯住哥哥看,眼里滿是可惜。
有了甘蔗和雞蛋兄弟倆再也不翻找甘蔗頭啦,我也終于聽見哥哥開了口:“何涌,走,要吃飯了,怕媽媽找。”
原來他不是個啞吧呀!我張開嘴,看見兩個黑腦袋,矮的蹦蹦跳跳,高的死氣沉沉一前一后朝路邊一家茅草屋走去。
弟弟明顯比哥哥陽光,有朝氣太多,我卻又在心里替哥哥辯解:“這個做弟弟的沒個走路的樣子,也不怕摔跤,怎么不像你哥哥學習,看他走得多‘穩當’……他的頭發長得好茂密,好漂亮!”
我的嘴角竟喜滋滋堆滿了笑,腳下也生了風,連蹦帶跳的走,比瓜皮帽弟弟蹦得更高更歡暢……
媽媽的擔憂在我們翻過兩個山頭后如期而至,她指著前面那座最高的山告訴我:“妹兒,加把勁,我們爬過那座山再下山就到你外婆家了。”
可是,媽媽你指的那座山頭小靜靜已經看不清楚了,天已經黑下來了,還罩了層迷霧。
我的小世界里沒有大灰狼,卻有大老虎,常聽小伙伴們唱:“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要吃人,黑了要關門,門對門,虎對虎,剛剛對到中拇指。”
常聽長輩們說,哪座山上又有人聽見老虎在叫,哪座山腳的羊又被野東西給吃啦,可能是山上的老虎干的。
我越想越害怕,平生第一次嫌棄媽媽的身板太小,一害怕身體就發抖,媽媽感覺到后關心問:“妹兒,是不是冷呀?”
她的手在問話時已經翻開蓑衣摸到了我的后背:“怪不得,衣服濕了一些,還好背心沒事,不然就要感冒了。”
我是很冷卻不是因為天氣,走了這么遠的路身體早暖和啦,還有些冒汗呢。我是真的害怕,將媽媽的袖子拽得緊緊的問:“媽,山上是不是有大老虎呀?”
媽媽笑啦:“早沒啦,有大老虎我們還敢進山呀?”
我不相信:“怎么沒的?”
“被你外公和我的爺爺他們用雷管炸死的。”
我還是不相信:“怎么炸死的?”
“就是把雷管裝進雞肚子里,又把雞掛在大樹上,老虎去吃雞就被炸死啰!”
“老虎不知道雞肚子里面有炸藥嗎?”
“知道它還吃呀?老虎又不是人哪有那么聰明?”
“那狗為什么不吃有農藥的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