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熙今日分明已經出格,他明明可以選擇轉身離開的,可是他就像被人釘在原地一般,竟是全然動彈不得。
她沒有阻止他,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留下。
“會。”他這般回答。
她垂眸而笑,她微微低著頭,露出一截細而白的脖頸,那鴉色長睫濃郁得就像是早春的嫩柳,從眼角到眉梢都是妖精般勾人:“容淮,你替我彈個琴,好不好?我想跳舞給你看。”
但凡他還有一絲絲理智,他就應該嚴辭拒絕她。
可是他說:“想聽什么?”
喬熙撥動最后一箏悠揚的低響,她笑意盈盈地起身,道:“想聽鳳求凰。”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
這是求愛之樂。
容淮只讓自己當作不知其中典故,面不改色地坐下。
而當他撥下第一個音符的時候,他便再也停不下來了。
喬熙應樂而舞,姿態叫人一眼驚艷。
容淮像是被什么驅使一般,隨著喬熙的動作,緩緩而奏。
他是皇子,從小不知見過多少名舞盛宴,可是沒有誰能像喬熙一樣,只消一舉一動,就輕而易舉地攥取他所有的注意力。
容淮想起小時候,太祖皇帝握著他的手,教下在宣紙上寫下的句子:北方有佳人,絕色而傾城。
他從未覺得這樣的詩句中人是真實存在的,可是今天,他相信了。
她看見喬熙舞樂,真真是傾國傾城。這樣的女子,天生就是禍水。
于是下一刻,容淮腦海中唯一一個念頭便是:如此美好而危險的女子世間難得,她不該在十七芳華,就這般清冷的垂老宮中的。
此時,喬熙足尖輕輕停駐,輕盈柔美地舒展開最后一個動作,腳踝處的緬鈴發出低而脆的聲響,那月白的輕紗裙擺如同委地的雪,緩緩逶迤于地。
她看著他,眼底漾著叫人晃不開眼的笑,話語中有低啞真切的滿足:“這是我入宮這大半年來,最開心的一天。”
容淮這才后知后覺地停下了奏樂,他剛想起身,喬熙已經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她在他的面前蹲下,素白嬌艷的一張臉,皎潔如明月,唇色鮮紅。一頭烏發如同潑墨傾斜,襯托著她不染纖塵的面容。
她緩緩仰著頭,看向他,眼底有清澈見底的笑意:“容淮,謝謝你啊。我最想要做的事,就是在心愛的人面前跳舞。”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他被她直接的話語驚得半晌沉默,找回自己的聲音,說出了卻沒有威懾力。
他明明是想提點她,可是自己已經失了分寸,忘記了敬稱。
“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么,”喬熙抬起手,那輕柔的紗往后翻去,露出一截藕白如玉的手臂。
她動作大膽地勾住他的脖頸,道:“你對我很好,事事周到,尊敬得體。可是容淮,我想要的,不僅僅是這樣。”
她的氣息幽微,撫過他的面容,帶著說不出的香:“我想要你喜歡我,就像我喜歡你一樣。”
容淮努力維持著面目冷靜,可是額角的青筋,都是猙獰突顯。他衣擺下的手攥成拳,用盡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抱住她的沖動。
他啞聲道:“你瘋了不成......”
最后一個字音,消融在喬熙唇柔軟的觸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