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亮,孟成風避開睡得香甜的姚義,輕手輕腳離開了房間。
他站在樓梯上,往下看去盡是黑壓壓的腦袋,大堂里**張方桌坐的滿滿當當,大約四五十人擠在這間客棧里,吵鬧得像是身處市集。
那些人服飾各異,看似毫不相關,但幾乎是孟成風出現在樓梯上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似有似無地飄來,將他打量一番。
這是某種本能,騙不了人。
孟成風往記憶中柜臺的方向看去,發現坐在柜臺后的不是昨夜那個小二,而是個面黃肌瘦的姑娘,正看著他。
也不知道這地方生意是差成了什么樣,各個看上去都像是從饑荒里走出來。
他走到柜臺邊,頂著身后審視的目光,推出去一些碎銀子。
“姑娘,請問南潯城還有多遠?”
那姑娘有樣學樣地將一把黃豆撒在柜臺上,只是笑著看他,不說話。
孟成風正不解,旁邊卻伸出來一只手,撿起一枚他推出去的碎銀子,拿在眼前細看。
“公子這銀子給的闊氣,不知到南潯城是為何?”
那人濃眉里藏了一道新鮮的傷疤,眼神陰鷙。
孟成風無意給自己惹麻煩,客氣道,“家父行商,手頭有些小錢罷了。我本游山玩水至此,久聞南潯城美名,便想趁此機會見識一番。”
那人微不可見地挑了一下眉,或許是想不通南潯城在外還有美名一說,但終是沒有找孟成風的麻煩,將手中的銀子放了回去。
“程依姑娘生來有缺,聽不懂你的話的。”他熱心解釋,“南潯城已經不遠了,出門一條道走到底,現在出發,沒準還能買上一壺南風樓的佳釀。”
他說完便轉身離開,并不像看起來那般兇惡。
孟成風暗里松了口氣,回頭去看那位名喚程依的姑娘時,對方正笑盈盈的看著他。
黃豆零散地鋪在柜臺上,他伸手拿了兩顆,程依便有樣學樣地拿了他的銀子。
*
離開名叫人鬼道的奇怪客棧,孟成風和姚義踏上前往南潯城的路。
明明兩側都是怡人的自然風光,望著重重樹影,孟成風卻莫名覺得壓抑。
“少主,你看看這個。”
姚義遞過來小半張宣紙,上面潦草地畫了一個紋樣。
“這是昨晚我在黑衣人扔過來的刀上看見的,沒來得及細看,或許有些出入,但一定差的不多。”
孟成風接過宣紙,看了一會兒沒看出什么名堂,便將其疊好收在懷里。
“那間客棧大有古怪,但愿咱們沒被卷進什么奇怪的事件里,找到名叫沈蔚的人完成常公子遺愿便好。”
姚義背起手,小小年紀故作高深。
“我可不這么看,少主你大概不知道自己有多愛多管閑事吧。”
多管閑事嗎?孟成風倒沒覺得自己有這個愛好,他明明就是古道熱腸嘛。
兩人在正午時分遠遠看見了南潯城的城樓,走近后,只見往來稀疏,十分冷清,且連個守城的士兵都沒有。
更重要的是,城門沒有門。
孟成風自知入世不深,見識不夠寬廣,但還從未聽說過哪座城池的城門沒有門。
他帶著姚義在城門口轉悠半天,觀察了好一會兒,才敢確定不是自己眼神不好,而是南潯城真的沒有門。
秉持著虛心求教的好問之心,他攔下一位剛從城外砍柴歸來的樵夫詢問緣由。
樵夫一張風吹日曬的臉爬滿溝壑,看上去十分老成,可一開口,聲音又很年輕。
“城門啊,被柔嘉郡主拆了。”
郡主,拆城門,這兩個詞怎么都難以被聯系到一起去。
且城門是一城之門面,難道別人就不管管嗎?
“如此匪夷所思之事,此地城守不作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