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白駐足回頭,已是神色平靜。
“郡主還有吩咐?”
“你真的相信舉朝上下只有你一人知道楊通是怎么死的嗎?”
他的手在寬袖里緩緩攥緊。
“別人知不知道有什么關系,若能以一己之身解君之憂,民之苦,雖千萬人吾往矣。”
沈蔚無奈笑了笑。
“利刃雖去,爪牙猶在,朝廷是不會因為一個小小城守就降罪鎮南侯府的。你把自己看的太輕,也太重,昨日勸誡宋二公子那番話,你自己也回去琢磨琢磨吧。”
那一刻她站在孤亭里,周圍是小小的一片光,身后卻有無邊夜色籠罩,簡直像是被困在黑暗里的人。
沈聽白知道,自己今夜是死不了了。
*
唯一的客人離去,沈蔚只得自斟自飲。
美酒入喉,身上漸漸暖起來,但直到桌上的飯菜都涼透了,周圍還是沒有動靜。
她的耐性也漸漸被磨盡。
“夜里風涼,來都來了,何不下來同飲,做賊有什么意思?”
話音落下不久,一個黑影從亭頂躍下,看樣子已經在上面待了好一會兒。
他從幽暗的花叢走進亭子,光照在他的臉上,正是孟成風。
“你知道我在,你會武功?”
像是多么難以置信的事似的。
沈蔚歪頭問,“有哪一條律法規定郡主不得習武嗎?”
倒是沒有。
不過孟成風身為一個江湖人,對自己的武功還是很有信心的,沈蔚既能察覺到他的存在,想必是個高手。
他沒敢繼續上前,與沈蔚保持著稍遠的距離。
“常修哥哥不落座嗎,還是嫌棄這滿桌的殘羹冷炙?”
沈蔚一臉誠懇,孟成風卻有點摸不準現在的情況,他明明親耳聽見亭中二人飲酒,沈聽白沒有毒發,沈蔚竟不意外嗎?
沈蔚見他眉頭緊鎖,仍不動作,笑了笑,伸手去取另一壺沒有動過的醉風飲。
酒液入杯,激起叮鈴水聲,她淺淺啄了一口就放下。
“這酒本已送出去了,但常修哥哥似乎不愿領情。”
孟成風徹底不淡定了,難怪返回度春院取酒時采星旁敲側擊地告訴他郡主在遙夜亭宴請城守,難怪他回到朱暉院時人都被調走,原來都是套路。
“你知道酒被換掉,所以才放走那位城守大人?”
沈蔚真的那么執著于毒殺嗎?當然不是。
“常修哥哥或許不信,但我其實沒打算殺他。”
“狡辯!我親眼見到府中婢女往酒壺中加入毒藥。”
沈蔚粲然一笑,上揚的眼尾如飛鳥,掠過她明澈的眼波。
“常修哥哥果然誤會了,那不是毒藥。”她眼中笑意更深,一字一頓道,“是媚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