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蘭渾身被澆透,布滿血絲的雙眼圓睜,淚水和雨水一起在臉上縱橫,那一刻仿佛時間靜止,她整個人都化作手中的斷劍,要狠狠刺進仇人的胸膛,結束這一段恩怨。
沈蔚的眼皮突然顫了顫,緩緩掀開一條縫,露出她那雙純黑的眸子。
血從眼角滑落,流入發鬢,如一行淚。
眼前蒙了一片血紅,什么都看不清,她只能感受到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在緩緩用力,卻沒有絲毫反抗的力氣。
斷劍沒入左肩,劇烈的疼痛讓她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力氣隨著血液從身體里流失,落雨聲和腳步聲卻漸漸出現。
場面頓時混亂,府衛們顧不得俘虜的黑衣人,紛紛奔向沈蔚。
“別過來!”岑蘭高喊,“如果你們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她!”
腳步聲果然停下來,沈蔚蒼白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她是在為失而復得的聽覺感到高興,看在岑蘭眼里卻是另一個意思。
“你覺得我不敢殺你嗎?沈蔚,現在你的命在我手里了!”
斷劍被猛地抽出,血珠四濺,有些許噴濺在沈蔚的側臉上,轉眼被雨水沖散。
這副冰冷的軀體卻仿佛已經失去了感受痛覺的能力,她唇角的笑意不減,即便性命被他人掌握在手中,仍然高高在上。
“你以為,殺了我就是報仇嗎?”
她從被緊緊扼住的喉嚨里擠出這句話,縱然雨聲嘈雜,但只要岑蘭一個人聽見就足夠了。
“難道不是嗎?”岑蘭將染血的斷劍對準她的心臟,“難道不是你謀逆在先,難道不是你下令屠殺,難道不是你把一切都攪亂,讓我變成今日這副模樣的嗎!”
沈蔚已經沒有再開口說話的力氣,疲倦一陣陣涌上來,她不敢讓自己就這樣睡去。
“岑姑娘!”孟成風撥開府衛走上來,神情焦急,“千萬別做傻事!”
“傻事?”熱淚涌出眼眶,岑蘭的唇角勾起一抹決絕的笑,“整整兩年,我做夢都在想著報仇,只要能殺了沈蔚,我什么都豁的出去!”
“你若殺了柔嘉郡主,自己也會死在府衛手下,這樣做有什么意義呢?”
“常公子說的沒錯。”
一道突兀的聲音自背后響起,孟成風愕然回頭,便看見府衛紛紛讓道,一位青衣公子執傘踏雨而來,臉色竟與半死不活的沈蔚一般蒼白。
“岑姑娘身負血海深仇,不可不報,可若沈蔚并非你的仇人呢?”
“荒謬!為了保住她的命,現在你們有什么話說不出口?”
“用毒不死人的毒藥行暗殺之事,你背后的人恐怕也沒有真心幫你。”
岑蘭聞言一怔,“你說什么?!”
便是那一刻的失神讓藏在暗處的楊晉尋到機會,他的手指松開緊繃的弓弦,箭矢穿過雨幕刺入岑蘭的右臂。
斷劍掉在地上,她疼得哀嚎起來,孟成風趁機上前將她帶離沈蔚身邊。
“你騙我!你騙我!”
她發了瘋似的想要沖上去與豐子瀾同歸于盡,孟成風將她攔住,卻不忍心去看那雙充滿怨毒的眼睛。
豐子瀾對她置若罔聞,兩步上前去查看沈蔚的狀況。
素來淡然的他少見的皺起眉頭,可見情況不容樂觀。
“小妹如何了?”楊晉匆匆趕來,滿含殺意的目光斜睨了岑蘭一眼,后者噤若寒蟬。
豐子瀾搖頭,“舊疾添新傷,難。”
楊晉氣憤地將長弓摔在地上,隨手抽出身邊一名府衛的佩劍,直指岑蘭。
“今日小妹若有什么意外,我要你給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