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力學,或者叫熱動力學,這個名詞對于1848年的焦耳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以接受的東西。
事實上,即便沒有馬哨,這個詞也將在三年之后逐漸取代“熱動說”,成為一個學科更加正式的稱呼。
圍繞著熱力學第一定律,兩人又進行了很多討論。
房間里的其他人都插不上話。不論是梅奧醫生,還是焦耳的夫人,又或者是亂發……馬哨和焦耳討論的內容,對他們而言都是近乎天書。
“勢能?”焦耳眨了眨眼,他又從馬哨嘴里聽到一個新名詞。
馬哨解釋說:“所謂勢能,就是儲存在一個系統內的能量。”
說著他就拿起身旁的酒杯,里面還有半杯酒:“比如說我手里的這個酒杯,盡管它現在是靜止的,但毫無疑問,只要我松手,它立刻就會獲得動能。”
“從能量轉化的角度來說,它的動能從哪來呢?是什么能量轉化成了它的動能?”
“顯然,它僅僅因為與地球的相對位置而擁有一種潛在的能量,這種能量,我稱之為勢能。這勢能存儲在杯子和地球構成的引力系統當中,下墜就是勢能轉化為動能的過程。”
“勢能,勢能……”焦耳重復地念了幾遍,隨即他不禁贊嘆道,“哦,這真是個巧妙的設想!我怎么沒想到呢,如果我當初能借助這個概念來解釋我的實驗,估計就不會被那么多人懷疑了。”
說到這里,他不禁嘆了口氣:“你絕對不知道,去年在牛津的科學促進會,有多少人懷疑我的實驗,包括法拉第先生。”
他又說:“最相信我的是威廉·湯姆森,不過……他其實也不是很相信,我花了很大功夫嘗試說服他。”
“威廉·湯姆森?”馬哨一怔。
“你也聽說過他的名字?”焦耳笑了笑,“不過這也很正常,雖然他很年輕,但在學術界可比我厲害多了,兩年前他就成為了格拉斯哥大學的教授——那時他才二十二歲。”
馬哨當然聽過威廉·湯姆森的名字。不過,直到愣了一會之后,他才反應過來這個人是誰。
之所以要愣一會,主要是因為“威廉·湯姆森”這個名字屬實有點爛大街,如果放到中國,差不多就屬于李明、張偉一類,再出名的人物也撐不起這種名字。
而且焦耳口中的這個威廉·湯姆森,還有另一個更廣為人知的名字,絕大多數人都聽過這個名字。
開爾文。
就是大名鼎鼎的開爾文男爵,那個熱力學溫標,以及名場面“物理學大廈上的兩朵烏云”的主角。
開爾文這個名字源于其爵位,這就類似諸葛亮常被稱為“武侯”一樣。
當然,現在開爾文還沒有這個名字。現在的他,還只是個冉冉升起的科學新星,而非那個功成名就的開爾文男爵。
馬哨對開爾文的經歷也是了解的,事實上,開爾文就是他計劃中的下一個目標。
他點頭說:“我確實聽說過他,雖然他的名字有點太尋常了。盡管我在美國沒有機會進入學術界,但我一直非常關注學術界的消息。”
“在我看來,開爾……威廉·湯姆森也是一個天才,就像你一樣,焦耳,絕對的天才。”
馬哨差點把“開爾文”說出來,連忙轉移話題,對著焦耳一頓夸。
焦耳有點不好意思:“這太夸張了。我只是物理學愛好者,一個忙于生意的啤酒廠主,湯姆森則是格拉斯哥大學最年輕的教授。”
“英雄不問出處。”馬哨說,“我相信歷史會給出公正的評價。未來的人們,一定把你當做杰出的科學家,而不是啤酒廠主。”
這句話著實說到焦耳的心坎里了,甚至讓他有點恍惚,出神片刻。
焦耳對科學一直抱有強烈的熱愛,從很小時候開始,他就有著仿佛無窮無盡的好奇心。只可惜,父親要求他接管家族生意,因此他不得不把商業當做自己的主要工作。
如果可以的話,他更想像威廉·湯姆森那樣,去做一個大學教授和職業的物理學家,而不是啤酒廠主。
做一個成功的啤酒廠主,也不算糟糕,至少生活富足,這已經讓大多數人羨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