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竭力控制悲痛,語氣平靜,“請李相吩咐。”
李昭德瞇了瞇眼,手中茶盞里,茶水泛起漣漪。
他直勾勾注視著獨孤陽曦,一字一句道:
“過段時間,城外有一萬兵馬進來,你必須開城門。”
霎時,獨孤陽曦毛骨悚然,后背生出寒氣來,頭皮都要被掀開一樣。
傻子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關鍵是。
為什么都要找我!
為什么啊!
仿佛能聽見獨孤陽曦內心的吶喊,李昭德沒有隱瞞,解惑道:
“洛陽城東西南北四個守將,只有你是老夫的人。”
“沒有老夫,你坐不上這個位置,更何況你跟宣城縣主,還是老夫做媒。”
“所以照老夫說的去做,事成之后,記你大功,升官賜爵。”
獨孤陽曦身軀顫抖,聲音帶著恐懼,“李相,你究竟想做什么。”
李昭德略默,很自然開口:
“也就是顛覆武周江山,扶持廬陵王登基罷了。”
獨孤陽曦眼瞳猛然一縮。
頭蓋骨都像是被掀開,冷水直接倒灌而入,更可怕的寒氣席卷四肢,幾乎讓他渾身發涼,呆立很久。
“李相……李相你們要兵諫?”
他聲音隱隱發顫,面容劇變。
聯想到前幾天。
他腦袋轟的一下,變得一片空白,也……就是說張巨蟒其實很早就有防備。
李相一切所作所為,也許都在此獠的預測之內,甚至一目了然?
想到這里,獨孤陽曦忍不住顫栗起來。
一切簡直恐怖!
看著對方幾乎陡變的狀態,李昭德眉頭皺得很深。
他確信獨孤陽曦值得信賴,畢竟是他扶持起來的,兩人利益一體,對方沒絲毫理由背叛。
“你敢拒絕老夫?”
李昭德加重語氣,神色凜然。
“我……我……”
像是有話堵在嗓子眼里,獨孤陽曦說不出口。
他知道,對于這次政變,李相等人籌備很久。
可張巨蟒也許會讓這諸多努力付諸流水!
他非常感激李相提拔之恩以及做媒之恩。
所以他不想李相布置的諸多后手,在張巨蟒的算計下,煙消云散,盡數化作烏有,淪為泡影。
獨孤陽曦很想大聲說出來,可脖頸像是被人用寒刃抵住,一動都不敢動。
“就這樣,到時候如果有人持老夫手書找你,你就開城門。”
李昭德嚴厲叮囑。
獨孤陽曦沉默半晌,艱難點頭。
落在李昭德眼里,自然是對方權衡利弊以后,還是選擇加入政變團隊。
“善,記得保密。”李昭德說完后,起身離去。
獨孤陽曦像座雕像一般杵在原地,內心在承受著煎熬。
那股煎熬化作疼痛,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噬。
砰!
他仿佛下定決心,倉惶起身,抄起椅子砸在桌上,而后迅速跑出書房。
府邸外。
李昭德正要登上馬車,卻見獨孤陽曦跑出門檻,大喊道:
“李相……”
獨孤陽曦突然怔住,他抬頭看見府邸上懸著的兩盞燈籠。
那正是去年年關,夫人和長女親手掛上去的。
可府邸現在,哪里還有夫人和長女的身影。
“還有什么事?”李昭德轉頭望著他。
獨孤陽曦眼眶酸楚,笑著道:
“沒什么,我出來送送李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