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先把他的遞過來,說:“哥,給你這個,我早上吃的有點多,到這會子還有點膩,不想吃。”
劉恒呵呵地笑,嘴里卻不客氣,“少廢話,趕緊吃你們的!事情真多!”
三丫嘿嘿地笑笑,舔了一口。
“甜嗎?”劉恒問。
三丫點頭,雙丫髻跟著晃悠,那雙大眼睛像湖面一樣清澈水潤。
她說:“甜。”
劉恒笑笑,“那吃吧!別耽誤賣東西!”
說完了,他又回去蹲下了。
這會子眼看也沒什么生意,三丫舔著糖人,也過去蹲下,絮絮叨叨地跟劉恒念叨剛才的事情:她想要給那個家伙三個銅錢,但二哥說,今天的魚估計又賣不完,不如給他一條魚,他回去可以燉個湯,是頓肉食,比三個銅錢值錢,咱們又免了拿回去魚也壞掉,最后她覺得有道理,就同意了。
但她還是偷偷又多給了那人兩個銅錢。
他說二哥因此想兇她,說她不會過日子。
她說她的,劉恒只是笑呵呵地聽著,也不插話,充其量就是最后點點頭,說:“行。”
三丫一向話多,吃糖人都堵不上嘴。
她跟陳樂絮叨,陳樂老是跟她爭,跟她辯,于是她就不愛跟陳樂說,劉恒話少,家里的老四劉章也話少,都是她的最佳訴說對象。
時近中午,下市漸漸不再那么熱鬧。
眼看著也沒什么人來買魚了,兄妹三個收拾了一下,也不舍得在下市里買些飯吃,當時就頂著大太陽出了下市,直接往家里趕。
一邊趕路,一邊陳樂跟三丫就抬起杠來。
其實也不會什么,反正他倆總是說著說著就能抬起杠來。
當然,拌嘴是拌嘴,可也就僅限于拌嘴。
他們四個人打從走到一起,到現在都多少年了,從來都沒紅過臉。
大家都是從苦日子里趟過來的,都知道有個知冷知熱可以信賴的人抱團取暖,是有多么的難得。
雖說不是親兄妹,但這些年下來,其實早就勝過親兄妹了。
于是,他倆吵吵他倆的,劉恒從來也不答話。
只是背著背簍,感覺著重量,回想剛才往陶罐里放的時候,那剩下的十幾條魚都已經隱隱帶了些魚臭,他就不由得有些無奈。
大野澤里有妖怪,沒人敢下水捕魚,但周圍別的池沼河流并不少,所以魚倒是不缺的,每次到下市賣魚,總能看到好幾處賣魚的攤子。然而本地人的習慣,夏天并不太愛吃魚,反倒是到了冬天,本地人比較喜歡架起大火燉魚吃。
于是,每年的夏天,帶過來賣的魚,往往賣不完。
天熱,魚壞得又快。
這是最讓他無奈的事情之一了。
…………
兄妹三個都是貧賤慣了的。
扛餓,能吃苦,也能趕路。
可即便如此,一路上每人吃個隨身帶的粗糧餅子勉強墊饑,等三十多里路趕到家,三個人也都已經餓得前胸貼后脊梁了。
還沒到家門口,光是聽見他們說話走路的動靜,家里的大黃狗就已經一躍而起,興奮地沖出門來接出來老遠。
緊隨其后,聽見大黃動靜的老四劉章也跑了出來。
兄妹幾個放下陶罐,放下褡褳,來不及洗臉休息,劉恒先就給每個人分派活計:兄弟三個一人負責幾家,把剩下的魚送出去,三丫負責洗手做飯,做湯餅!
當然,留下幾條,待會兒烤了,一人一條,大黃兩條!
小院子里很快就升起了炊煙。
大黃跟在劉恒身邊跑來跑去,哈赤著著舌頭,很興奮。
也就小半個時辰的工夫,三丫就把湯餅煮好了,大家端起碗來正要吃,大黃一嘴哈喇子嘩嘩的流,院子外面卻忽然有人說話。
“請問……劉恒家是住這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