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睛,頓時便見腦海中有一女子盤膝坐,微側首,手捏訣,神情微凜,有瑩瑩的淡青色的霧氣自她左手虎口下入,在她幾乎透明的身體內循轉有序,并在運轉了一大圈之后,漸漸轉化為淡淡的土黃色的霧氣,自右足下逸出。
劉恒目瞪口呆。
非只為這活靈活現的鏡像忽然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更因為出現的這女子,竟是讓他頗覺有幾分眼熟——她著一身華貴的宮裝,頭帶鳳冠,身被霞帔,通身上下,一副說不出的渺然非人間的天仙氣派!
劉恒看不清她的眉眼,入目都是模模糊糊的,他只是能感覺到她似乎正在對自己露出笑臉,那神態,是一如既往的溫柔中帶著一絲說不出的寵溺。
是的,不知道多少次在睡夢中,他曾夢到這個女子。
他不知她從何而來,不知她姓甚名誰,亦不知她為何會常常出現在自己的夢中,只有她那種溫柔可親的感覺,是從來不變的。
在饑腸轆轆的睡夢中,在恬然安適的睡夢中,她一次又一次的出現,伴著劉恒就這樣一路走來,直到今日。
盡管她的影像是如此的模糊,尤其是那面容,在劉恒的想象中,必是驚人的天仙美貌,但那張臉上卻似乎籠著一層輕紗也似,總叫人看不清楚。
…………
失神片刻,劉恒晃了晃腦袋,忽然回神。
她就盤膝坐在那里,那霧氣在她體內流轉不休。
劉恒當然知道,這肯定就是那《觀山海訣》的修煉法門了,只是不知道那圖畫中的人形圖為何會幻化成這夢中的女子。
他想:一夢多年,自己與這陌不相識的女子,應該也算是熟人了。或許這功法卷軸便是如此,在打入腦海神識的時候,會自動把那人性圖像幻化為自己最渴望見到的那個人?
只是,劉恒有些不確定:自己最想見的那個人,原來竟是這夢中的女子么?
…………
待思緒徹底收回來,他把那夢中女子的問題暫且拋開,開始認真琢磨起腦海深處的這副圖像來——說是圖像有些不太合適,那氣霧流轉不休,那女子身姿曼妙,竟如一個大活人就在眼前一般。
再沒有比這個更鮮明更直觀更準確的傳授方法了。
劉恒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氣霧的流轉,跟隨著它們在那女子體內的運轉方向,仔細地觀摩——這么一看,就是小半個時辰過去了。
看了也不知道多少遍,劉恒覺得自己開始逐漸明白這修煉功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記得胡扯的時候聽老胡頭說起過的,無論人仙還是妖怪,所謂修煉,其實都是吸納天地靈氣以為己用的一個過程。
而現在,面前這鏡像已經把這個道理剖析的不能再明白了。
淡青色的霧氣自左手虎口下入,沿體內的各種經脈運轉一周,最終化為淡淡的土黃色霧氣,自右足下逸出——在劉恒想來,這種顏色的變化,似乎應是在呼應著天地靈氣已經被修煉者吸納入體了。
琢磨明白這里面的道理,一時間劉恒不由得心癢難耐。
但是想了想,他還是決定休息片刻,然后再仔細的觀察一陣子,才開始自己的第一次修煉。因為方才這小半個時辰的觀察與分析,竟是罕見地讓他覺得自己有些精神恍惚,周身上下也有些疲乏之極的感覺。
想來是這等透析天地靈氣運轉至理的功法,哪怕只是筑基篇,對修煉者的精力、體力的消耗,也仍是無比巨大的。
讓劉恒感覺,遠比自己背著三丫跑出去十幾里地還要更累些。
只是這個時候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他晃了晃腦袋,下意識地想要先把手上的卷軸收起來,目光落到那攤開在手上的卷軸上,卻看到了令他驚訝不已的一幕——那卷軸上的第一幅圖像,此刻竟已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