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看向蕭業,現出了和善之色,淡淡笑道:“當初在建康,本官參與閱卷,幾名考官為解元爭論不休,是本官拍板,具名蕭郎中得解元,后又有李敬業兵圍江都,本官還為你擔心過,幸得無恙,今次望你再接再勵,連中三元!”
大理寺官員們相互看了看,武承嗣進門,居然向蕭業示好,有了這個態度,只要蕭業稍微會做點人,將來前程不可限量。
李元芳則是眼神驟冷。
“哦?”
蕭業一訝,便中規中矩道:“那在下倒要謝過周國公了。”
“舉手之勞而己,不值一提!”
武承嗣顯然很滿意于蕭業的態度,揮了揮手,又道:“本官知你與史進有些私怨,此子確是張狂了些,卻已家破人亡,僅余母子倆相依為命,本官便是心生側隱,況且史家也無明顯反跡,區區弓弩甲胄或許是有心人陷害也不無可能,故而為之平反。
今聽聞你狀告史進,怕是不了解個中內情,本官特于百忙中抽身來與你說一說,史進此子也是有了悔意,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本官便做個魯仲連,你與史進握手言和,把此案撤了,共赴冬闈,攜手為朝廷效力,豈不是一段佳話?回去后本官就叫史進向你登門倒歉,恩恩怨怨就此過去了罷。”
大理寺官員們暗暗點頭,武承嗣能說出這種話已經很不容易了,只要稍微識點好歹,都會順勢撤拆,承武承嗣一個人情。
站在他們的立場上,也不想卷進去,撤訴是最好的結果,大家都落個清凈。
就連李元芳也暗暗嘆了口氣,畢竟既便蕭業會試高中,殿試名列三甲,起步也不過是七八品的小官,哪里能和當朝宰相掰手腕,倒不如好漢不吃眼前虧,忍一下,將來有能力了,再把史進往死里搞。
蕭業卻是暗暗冷笑,武家人竊取大唐的龍氣,而自己身為高宗長孫,有一種天然的憎恨反感,如沒有修為,感覺不出來,但隨著修為加深,這份憎恨就越強烈。
這是來自于血脈中的龍性,如果不顧血脈向武家人靠攏,只會遭受強烈反噬,所以說,誰都可以投武家,唯獨他不能投,除非自廢修為。
而且命格之事,通過紫姑,他也了解了一些。
巧娘是鳳格,尋常人匹配不起,如自身位格不夠,不說強娶鳳格女子,就是動起歪心眼也會遭飛來橫禍,史進的舉人位業配不上鳳格,但如果考中進士,再有武承嗣幫襯,幾年后位高權重,指不定就能鎮壓巧娘的鳳格。
蕭業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哪怕暫時殺不得,也要盡可能的打壓史進。
于是道:“周國公所言甚是,在下與史進雖有嫌隙,可史家落到這個地位,確是讓人感慨不己,不過謀反大罪,非同兒戲,國公既為史進說項,不如索性把此事調查清楚,如史家真是清白,我愿向史進登門道歉,史進也好卸下包袱,從此一心為國效力,豈不美哉?”
剛開始,武承肆還聽得面現善容,可是后面話音一轉,就不對了,頓時眼里閃出一抹寒芒,冷聲道:“如此說來,你是不肯放手嘍?”
蕭業拱手道:“并非在下執于私怨,實是謀反大事,誰都不敢輕慢,既然在下路遇史進,就有義務協助朝廷把史家謀反一事調查清楚。”
“好,好,本官倒是沒看出來,你一個小小的舉人竟憂國憂民,讓人欽倆,反是本官窩藏包庇欽犯?本官再問你最后一句,莫非你真與史進不死不休?”
武承肆大怒,指著蕭業,面色難看之極。
蕭業差點就血脈澎湃,還虧得他及時壓了下來,在他的感受中,武承嗣背后,升起一條孽蛟,身長三丈,前爪已經長了出來,但后爪只是兩個苞芽,渾身漆黑,向自己張牙舞爪,極盡兇狠。
顯然,武承嗣還沒封王,一旦封了王,孽蛟就正式成形。
一般人看不到這條孽蛟,只會通過氣機交感,心驚膽戰,不知不覺中受其壓迫,雌伏于淫威之下,除非是命格過硬或者正經的儒門法家中人,修得了文氣。
當然,修士不在此列。
蕭業便是心中一動,瞬間七品才氣沖天而起,化作一張大網,向那孽蛟席卷過去。
“吼!”
冥冥中,一聲怒吼,孽蛟到底不是真蛟,一爪子拍去,卻沒把網拍散,反而前足深陷網中,被填塞于網眼那密密麻麻由法家精義凝結成的各式兵刃一刮,立刻黑血灑散,化作黑氣消散于空中。
孽蛟甫一交手,就吃了大虧,居然現出了畏懼之色,盤旋在武承嗣的身后,佯作張狂,卻不敢再攻來。
蕭業不禁若有所思,顯然,所謂的氣運,和人的根性是緊密結合的,王夫之曾評價:三思、承嗣淫昏,而非懿、操之才。
此言一針見血!
具體到武承嗣,則是突的面色一白,氣勢竟弱了幾分。
旁人也感覺到,一股正氣油然而生,不禁為先前有向武承嗣妥協的想法感到羞愧,再看蕭業,渾身正氣,凜然不可侵犯。
‘此子……真國士也!’
高一鳴暗贊。
李元芳也為自己的立場不堅定自行反省。
“好,本官明白了!”
武承嗣眼里兇芒一閃,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