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娟文化水平有限,鑒定書基本看不懂,陶然只好等她情緒稍微平復之后請她坐下,一條一條念給她聽,逐字逐句地解釋,解釋完一句,王秀娟就木然地點一下頭。
她并不嚎啕大哭,只是悄無聲息地坐在一邊,流著漫長而綿延不絕的眼淚。
張東來低著頭蹭到費渡身邊,腳尖踢了踢地面上的小石子,抓耳撓腮地說:“費爺,婷婷托我打聽……咳,這他媽都什么事!我二叔因為這事要調崗,提前退居二線,我們家今年犯太歲嗎?”
費渡隔著幾步遠,望著王秀娟,忽然問:“你找到那條灰條的領帶了嗎?”
張東來一愣:“什么?”
“不用找了,那條領帶現在就在市局,”費渡說,“上面有被害人何忠義的血跡和你的指紋,是有人從你車上撿到后舉報的。”
張東來張著嘴,瞠目結舌半晌,銹住的腦子終于“嘎啦嘎啦”地跑完了漫長的反射弧,隱約聽明白了費渡的話,他呆若木雞地一伸手,把從額前支楞出去的頭發捋到腦后,發出一聲簡短有力的感慨:“操!”
費渡拍拍他的肩膀:“讓婷婷別打聽了,及時止損吧。”
“慢著,等等,”張東來有些暈頭腦脹地一擺手,“你是說那……那誰,偷了我的領帶殺人,還要栽到我頭上?你是這個意思嗎?”
費渡不予置評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不可能吧?我對他——趙浩昌,還不夠意思嗎?就憑他在榮順的資歷,你們的項目輪得著他?還不都還是我介紹的!婷婷帶他回家,我爸媽對他也沒意見啊,拿他當新姑爺招待得周周道道的——我什么事礙著他了?”
費渡想了想,回答:“喘氣。”
張東來:“……”
張東來用他有限的腦漿原地思量半晌,還是難以置信,嘀嘀咕咕地說:“不可能吧,我還是覺得……駱聞舟那貨到底靠不靠譜?他怎么能……”
“駱聞舟那貨要是不靠譜,現在關在里面等著被公訴的殺人犯就是你了。”駱聞舟本人不知什么時候溜達到他倆身后,點了點張東來,“少爺,長點心吧。”
張東來有點怕他,一見駱聞舟,腿肚子先轉筋,此時背后說人被正主聽個正著,他連個屁也不敢多放,一臉受驚地跑了。
駱聞舟緩緩來到費渡身邊,負手而立,注視著不遠處的生離死別:“她以后怎么辦?”
“經貿大廈的老板借機蹭熱度,”費渡說,“要牽頭發起一個‘鄉村失獨老人基金會’,已經發過通稿了,應該能負擔她以后的治療費和生活費。不過……”
不過錢可以給,人卻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