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能在物質上關愛她,卻沒有人能還給她一個兒子。
“對了,”駱聞舟從懷里的文件夾里摸出幾張照片,“給你看個東西。”
那照片上是一根裝在證物袋里的鋼筆,隔著鏡頭都能感覺到鋼筆的質感,筆蓋上有個刻上去的“費”字:“趙浩昌的藏品之一,眼熟不,是不是你的?”
他本來期望著從費總臉上看見一點驚訝,誰知費渡只掃了一眼,就毫不意外地說:“原來在他那啊,去年圣誕節那天丟的。”
駱聞舟:“……”
日期和趙浩昌的記載一模一樣,不知道的還得以為是費渡送給他的。
“我找不著東西的時候,一般稍微回想一下前后的心理狀態就大概知道放哪了,”費渡一聳肩,“再找不著,只可能是被人拿走了——不過那天進出我辦公室的員工和客人很多,為了怕鬧出不愉快,我也沒聲張。”
駱聞舟:“你不想知道標簽是什么嗎?”
費渡聳聳肩,他的目光落在鋼筆照片后面——那鏡頭拉得稍遠,拍進了趙浩昌地下室落地燈的一角,標本似的樹燈靜靜地亮著,像是遙遠時空以外投注而來的目光,永遠跟著那一年改名換姓的鄉村青年。
“不太想,”費渡說,“庭審完也不用還給我,沾了焦糊味,我不要了。”
把王秀娟安頓好以后,費渡沒和別人打招呼,獨自悄然離開,徑直開車去了郊外。
才剛過傍晚,約莫是有點陰天,陵園里碑影幢幢,鴉雀低飛,濕潤的泥土氣息從地面反出來,沉睡的亡者注視著往來的生人。
費渡拎著一束百合花,輕車熟路地踏著他第七年的腳步,來到了一座有些陳舊的墓碑前。墓碑上的女人容色蒼白,眼神憂郁,籠著一層脆弱的美感,永不褪色地看向他。
費渡和她對視了一會,挽起袖子,用細致的軟布把墓碑擦了一遍,然后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地吻了一下,印在墓碑上,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了一點釋然的微笑。
好像終于把那口壓在他心里的棺材推了出來,放入空置的墳墓中,塵埃落定。
駱聞舟遠遠地看著他離開,才做賊似的走過來,放下一把小白菊,給墓碑上的女人鞠了個躬。
他和墓主人無聲地交流了一會,正準備離開,忽然,臉上一涼,郊區居然毫無征兆地下起了雨。
駱聞舟沒帶傘,“嘖”了一聲,正想用胳膊遮著頭冒雨跑出去,剛一抬手,頭上卻張開了一道黑影。
駱聞舟吃了一驚,驀地回頭——費渡不知什么時候去而復返,正舉著傘,神色有些復雜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