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陸局的面,小會議室里的幾個人一時都沉默了。
反倒是陸局比較坦然,主動打破了沉默,站起來拍了拍駱聞舟的肩膀:“這事還是你來擔吧,有問題找老曾匯報,我暫時避嫌,過一會我會把我這幾天的行蹤寫清楚,其他案件經手人你們恐怕不大好查,我會提前替你們打聲招呼,省得到時候面子上不好看,他們不配合。”
“還得問問蓮花山一案里的受害人家屬,也有可能是家屬和誰說過什么,”駱聞舟輕描淡寫地把這段尷尬揭了過去,“還有蘇筱嵐,她跟在吳廣川身邊時間最長,很可能知道點什么——兵分三路吧,陶然你繼續追蹤案發前那十八個孩子的行蹤,為了以防萬一,男孩也不要漏,小郎負責帶人調查曲桐家附近,周圍雜七雜八的小店里監控都不要漏,剩下的我來想辦法。”
剩下的都是容易得罪人的——無論是調查系統內的老前輩,還是尋訪當年的受害人。
陶然想說什么,被駱聞舟一抬手打斷:“快去吧,別廢話了,二十多年了,證據湮滅,證人也都沒了,有結果的希望很渺茫,你那邊的排查才是重中之重,萬一那孩子還活呢。”
話說到這份上,陶然不敢再耽擱,只好和郎喬一前一后地走了。
陸有良撕開一盒新煙的包裝,從桌上推了過去,丟給駱聞舟:“光榮而艱巨的任務給自己留著,你這個作風保持得不錯。”
駱聞舟:“要是我去,頂多挨頓擠兌,他們倆,弄不好能直接讓人打出來——當然了,挨完擠兌能不能查出結果來,就得借您老的面子了。
“當年那群老哥們兒,走的走、沒的沒,有始有終干了一輩子的,大部分也都退休了,現在老張也調走了。”陸局說著,莫名有點惆悵,“就剩我一個,帶著你們這幫猴崽子,也沒幾年了。”
“退休還不好?”駱聞舟沖他一笑,“我做夢都想退休,每天睡到自然醒,想上哪玩上哪玩,按月領工資,天天帶著老伴兒環游世界,出門坐地鐵,那幫孫子們都得給我讓座。”
陸有良是十分有心想栽培他的,雖然駱聞舟有點太年輕,但好在他老人家也不是馬上要退,剩下幾年,拔苗助長一下,也未必不能成才,聽了這番爛泥扶不上墻的言論,陸局氣不打一處來,進而又想起了駱公子身上那點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傳聞,越發糟心,指著駱聞舟說:“你連‘少伴兒’都沒有,閉嘴,再不說人話就給老子滾出去。”
駱聞舟叼了根煙,夾起舊卷宗,從善如流地準備滾,走到門口的時候,陸局卻又叫住了他。
“這樁案子你有沒有大致的想法?”
駱聞舟一手扶在會議室門把手上,腳步一頓:“當年有兩個問題沒有解決,第一,失蹤女孩的尸體都去哪了,第二,吳廣川給受害人家里打電話的動機,我跟人聊過這樁案子,有個朋友說,聽起來不是兇手沖孩子,而是沖大人——這實在不像是戀/童癖的一般心理特征……另外,我總覺得兩起案子雖然有聯系,但未必會是一個人做的。”
“怎么說?”
駱聞舟:“打電話和親自跑到受害人家里是兩回事,一個是躲在幕后,一個是忍不住親自登臺,后者的風險要大得多,犯人也要囂張得多,不單只是郎喬說的反偵察。”
整個燕城就像一條河,數十年的排污治理下,已經基本能一眼看到河底的泥沙,似乎一目了然,清澈而安全,可是總有湍急處,總有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