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在一個中產、甚至更富裕一些的家庭里長大,父母雙全,成長過程堪稱順風順水的男人,為什么會和蘇家人攪在一起?
如果不是蘇落盞為了“好玩”模仿當年蘇筱嵐的“簽名”,往曲桐家丟錄音,以及他先后兩次自己不慎露出馬腳,誰會認為他有什么問題?
“駱隊,”這時,一個刑警探頭進來,“最早來的那個姓郭的大爺找你呢。”
郭恒等在亂哄哄的接待室外,不知是誰看他可憐,給他搬了一把椅子,正對著值班室的后門,值班的警察不知跑哪幫忙去了,電視都沒顧上關,有些寒酸的屏幕上,一個本地頻道正在報道頭天晚上那場轟動的少年宮營救行動。
郭恒伸長了脖子,聚精會神地盯著屏幕,佝僂的后背下意識地挺直,擺出了一個正襟危坐的姿勢——監獄里會組織囚犯集體看電視,一般是新聞聯播和思想教育,管得嚴的地方,就會要求他們用這種標準坐姿看電視。
二十年的牢獄生涯,把當年的青壯年男人,變成了一個再也不能自由自在癱沙發的老人。
駱聞舟輕輕地叫了他一聲:“郭叔。”
郭恒下意識地一挺腰,好像在檢查自的坐姿,隨后回過神來,他的眼角落寞地垂下來,原本繃緊的皺紋此起彼伏地出現。
郭恒嘆了口氣,低聲說:“耽誤你工作了,我就是……看見來了這么多的人,一直有點擔心,我當年殺吳廣川,有沒有可能是殺錯人了?”
駱聞舟遲疑片刻,從兜里摸出兩根煙,點著遞給了郭恒一根:“您還記得當年您救下來的那個女孩嗎?”
“記得,”郭恒立刻點頭,“挺瘦,看著比菲菲大一點,漂漂亮亮的一個小姑娘,叫什么來著?”
駱聞舟:“蘇筱嵐。”
“對對,就是這個,”郭恒珍惜地把煙湊在嘴邊,吸了一大口,含在嘴里往下咽,不舍得吐出去——可能也是監獄里落下的毛病,“唉,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樣了,我剛出來的時候,想過去看看她。可是后來一想,人家可能都結婚有孩子了,誰還愿意記得那些破事呢,還是不要打擾了吧。”
郭恒說著,總是顯得十分憂慮而愁苦的臉上露出了一點笑意:“不瞞你說,這二十年來,我一直都覺著自己問心無愧的一點,就是萬一我當時慫了,沒敢動手,那女孩說不定也沒命了,蹲幾年號子,換一條命,想想也挺值的不是?”
駱聞舟嘴唇微微動了動,看著郭恒的側臉,簡直不知該要從何說起。
難道要告訴他,“你可能真的殺錯了人,你救下的那個女孩才是真正的兇手嗎”?
那這老男人可悲的半輩子、板正的坐姿與矜持的煙,不都成了荒誕不經的笑話嗎?
“駱警官,”郭恒又想起來,忙問,“你還沒告訴我呢,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吳廣川到底是不是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