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聽見周峻茂說‘我看新聞,好像出了點意外’。鄭凱風就說,‘你說那個姓董的嗎?不用管他,他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不長眼非得卷進來,命不好’。周峻茂就笑了,說了一句‘世界上沒有花錢的不是,貴一點無所謂,省事就行。’”
“等等,”駱聞舟突然說,“周先生,麻煩給我一個確切時間,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畢竟已經是二十多年前了,周懷瑾能把大致對話復述出來,已經是當時極端恐懼下,腎上腺素狂飆的功勞,其他細枝末節,他一時半會真的很難立刻想起來,不由得微微皺起眉。
費渡端詳著他疲憊的臉,用筆帽有節奏地輕輕點著木質的桌子:“周總,白天學習工作,夜里帶小孩,連成年人也吃不消,你當時應該還在念書吧,他影響你了嗎,上課的時候困不困?”
“還好,我課業不重,就是每天上午的基礎課有一點……”周懷瑾順口回答,說到這里,仿佛一下抓住了遙遠記憶的小尾巴,“對了,是商學院——我當時在念商學院,十七歲,第一年。”
那就是二十一年前。
“你說當時書房的門沒有關上,”費渡接著說,“那就應該不是寒冷的冬天,也不是需要開空調的夏天?”
“對!當時天氣不冷不熱,不是九月就是十月——我媽媽神經衰弱,入了夜,家里不會有人隨便走動,而且大部分在我家做事的人都聽不懂中文,所以他們敢開著門說話。”
駱聞舟和費渡對視了一眼,低頭給陶然發了一條短信:“二十一年前九月或者十月,周氏或者董家有沒有發生過什么事?”
陶然的聲音很快在他的耳機里響起來:“有,我正想告訴你,當年的九月十六號,董曉晴的母親死于車禍。”
駱聞舟眼角一跳——周峻茂車禍身亡的日期也正好是九月十六號,費渡“入職”的第一天!
“我當時聽到這里,再也不敢逗留,連忙跑了,但心里一直記著這件事,當年資訊不發達,在國外想知道國內的消息沒那么容易,我在鄭凱風的行李箱上看到了他的托運信息單,查到出發城市的縮寫就是燕城,于是偷偷找了一個信得過的中國留學生同學,請她幫忙托人調查和‘燕城’‘董姓’‘意外身亡’有關的消息。”
駱聞舟低頭翻看外面同事傳到他手機上的舊新聞:“你查到的是不是國內一個知名企業家車禍身亡的消息?”
“是,三個月以后,他一手創立的公司被境外資金并購,這筆境外資金的來源,就是周氏在開曼群島注冊的一個殼。”周懷瑾一攤手說,“你看,一個兇手,殺第一個人的時候,沒有受到懲罰,第二次他再下手,就會更加無所顧忌,我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好像玩游戲開外掛的人,作弊是會上癮的。殺一個周雅厚,兩個小混混一舉成了著名的企業家,成功邁入上流社會,再殺一個攔路石,成功接收這地頭蛇在國內的人脈,至少獲得了十年的發展優勢——當年內地雖然鼓勵外資進入,但真正的好項目,人生地不熟的外資是拿不到的,費總,你多少接觸過生意上的事,知道在一個陌生地方鋪人脈、和本地品牌競爭,需要多大的成本嗎?”
費渡嘆了口氣:“我還知道買個正好想尋死的大貨司機,肯定貴不到哪去,令尊真是個‘玩不過就掀棋盤’的人。”
“那個女的……那個姓董的,”周懷瑾伸手蓋住自己的眼睛,聲音有些虛弱,“她動手的時候說了一句話,只有我……和懷信聽見了。”
“她說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