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聞舟問:“她家這樣,怎么還上寄宿學校?”
“家里太困難,她爺爺的醫藥費又不是都能走醫保的,育奮當時想招一些好學生來當門面,獎學金給得很大方,再說那老頭有點倔脾氣,不愿意讓人拿他當廢人看,平時家務都是自己干,也不讓別人照顧他。”
“別人就算了,”旁邊一個刑警說,“但是我實在想不通,夏曉楠這樣的女孩怎么會出走——我剛查了一下,這個女孩中考成績進了全市前五十,只要保住這個成績,育奮每年給她兩萬塊錢的獎學金,她成績一直很拔尖,應該沒問題,學校老師也說她性格內向,但特別懂事,學習上從不讓人操心,她會因為空虛無聊從學校里出走?她家里是這么個情況,她就忍心把她爺爺扔了?那這女孩未免也太沒有心肝了。”
駱聞舟沒吭聲,用手機翻看著馮斌出走前留下的信,這玩意在網上頗有熱度,此時馮斌被殺的消息還沒傳開,人們還在就此抨擊教育體制和中國式親子關系。
駱聞舟想了想,隨手把那封信的鏈接轉給了費渡,剛發送完,門口就有人探頭進來:“駱隊,馮斌和夏曉楠的班主任來了!”
費渡的手機“嗡”一聲輕響,提示有新信息,他的手機壓在一堆東西下面,一時沒聽見。
苗助理遞過簽字的鋼筆,低頭看了看趾高氣揚在她身邊巡視的駱一鍋,趁著費渡看文件,很想和貓玩一會,就問:“費總,這貓貓撓人嗎?”
費渡說:“撓。”
苗助理:“……”
她默默地把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四下打量著這走簡潔現代風的屋子:“您……現在就住這?”
費渡輕輕一推眼鏡,抬頭看了看她。
“嗯……”苗助理猶猶豫豫的,十分委婉地說,“和您辦公室的感覺差太多,好像不是一個風格。”
費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和他辦公室相比,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家都簡陋窮酸得像公廁一樣,然而那并不是他的風格。這時,一份框架協議露了出來,費渡一目十行地掃過,內容倒是沒有問題,但紙頁間卻有股特殊的氣味。他頓了頓,捏起來聞了一下――薄荷,羅勒葉……還略微有一點混合的漿果香。
費渡掀起眼皮看了苗助理一眼,苗助理對他苦笑。費總出了名的葷素不急,而且審美向來不是什么秘密,連張東來都知道,他偏愛外表秀氣內斂、內里卻有點刺激性的人和事物。時常有人利用這個動一些歪心思。
費渡把協議放下,抽出一張濕紙巾擦了擦手:“什么時候我司講究到連打印紙都特制了?我們和沙特皇氏有什么裙帶關系嗎?”
苗助理低聲解釋:“是蘇總新招的助理。”
“蘇總是不是還約了我出去吃飯?”費渡無聲地笑了起來,眼神卻有點冷淡,“老蘇這個人啊,在我爸手下干了十多年,就自以為是兩朝元老,能當攝政王了。”
苗助理沒敢接話——老費總曾經的心腹們,在費渡掌權后,基本已經散了個七七八八,好一點的外調養老,狠一點的被抓住個什么把柄,直接吃了牢飯,還有出了種種意外自行請辭的,到如今,只剩下蘇程這么一個碩果僅存的元老,偏偏還是最資質平平的一個。
“可是我就喜歡他這種會自我膨脹的蠢貨——回去告訴他,我沒空,他一把年紀了,先把自己屁股擦干凈再說,老耍這些低級的手段多掉價。如果有人想見我,就自己來找我,我不太喜歡這種拐彎抹角的方式。”費渡說到這,話音一轉,又沖苗助理眨眨眼,語氣緩和下來,“你們怎么也不幫我擋一擋,我不是你們大家的嗎?是不是我老不回去,你們現在都不愛我了?”
苗助理早習慣了他這種一邊翻臉、一邊又好像鬧著玩的反復無常,她面不改色,只是奇怪地問:“是誰要蘇總引薦您,還讓他兜這么大個圈子?”
“一些無關緊要的人。”費渡迅速簽完剩下的文件,把苗助理送出門,臨走又想起什么,說,“對了,最近食品價格是不是又漲了?告訴人事,給大家把午餐補助標準提高百分之三十,吃好一點才有精力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