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隊,你在一線刑警干了這么多年,見過的變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應該相信自己最開始的直覺,我確實就是‘那種人’——天生大腦有缺陷,道德感與責任感低于正常水平,多巴胺和□□分泌異常,無法感知正常的喜怒哀樂,也沒法和人建立長期穩定的關系……說不定連別惹所謂的‘愛情’是什么也感知不到。”
駱聞舟靠著餐廳旁邊的墻,掛鐘在他頭頂一刻不停地走——這玩意壞了好久,總是走不準,還是費渡拆開以后重新修好的。
他聽到這里,冷冷地說:“對我沒那個意思,不喜歡我,你可以明說。”
費渡有一瞬間張口想要解釋什么,可是很快又強忍住了。
駱聞舟那沉甸甸的“共度一生”壓得他幾乎喘不上氣來,他最本能的反應就是驚慌失措地逃避,用盡了全力才維持住了彬彬風度。
他像個在未央長夜里跋涉于薄冰上的流浪者,并不知道所謂“一生”指向哪條看不見的深淵寒潭。
費渡沉默了一會,終于只是干巴巴地說:“抱歉。”
“那你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我?”駱聞舟的聲音壓得極低,好像胸口堵滿了石頭,那聲音得從石頭縫里擠出來,每個字都咬得“咯吱”作響,“我警告過你、拒絕過你很多次,為什么你還要——”
費渡神色漠然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駱聞舟住了嘴,他突然覺得十分沒意思,原地靜默片刻,重重地吐出口氣,大步走向書房,摔上了門。
駱一鍋被這驚天動地的摔門聲嚇了一跳,“嗷”一嗓子炸了毛,直起脖子張望,不知鏟屎工有什么毛病。它警惕地炸了一會毛,見沒人搭理它,就一頭霧水地沖費渡小跑過來,縱身一躍跳上了餐桌,和費渡大眼瞪小眼。
費渡整個人好像靜止了,無聲地和它對視片刻,心里沸反盈天的千頭萬緒重新沉寂下去,他胸口是空蕩蕩、白茫茫的一片,萬念無聲。
好一會,他無來由地想起白天在市局審訊室里忽悠夏曉楠的一句話——“你有可能一輩子也遇不到一個這么喜歡你的男生了。”
馮斌之于夏曉楠,就像是駱聞舟之于他,都是意外事故一樣的運氣,一個人的一生,大概只能奢求一次。
而往后看不到頭的一生中,能有一點回憶已經彌足珍貴。雖然回憶有點短。
但也沒關系,世上所有“回憶”都是短的。
費渡緩緩地沖駱一鍋伸出了手,駱一鍋先是本能地往后一仰頭躲開,隨即,它又猶猶豫豫地湊過來,試探著聞了聞費渡垂在半空中的手,里里外外地聞了一圈,它終于放下了戒心,低頭在他手心蹭了蹭。
費渡的手掌終于小心翼翼地落下,貼在了駱一鍋油光水滑的后背上,從它頭頂順著毛輕輕地撫摸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