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渡:“還有拐賣女孩的那個案子,到底是誰告訴蘇落盞以前舊案的細節的?她為什么會突然模仿之前蘇筱嵐的手法?以及……”
駱聞舟驟然打斷他:“以及我還奇怪,花市區分局出事的時候,那封舉報材料是怎么突破王洪亮的眼線,傳到市局手里的。奇怪趙浩昌說的那條神秘短信究竟是確有其事,還是他自導自演。奇怪究竟是誰那么嘴欠得難受,非要告知董曉晴,關于她爸死亡的真相,讓她犯下難以補救的大錯……我還很奇怪,今年我們到底犯的哪門子工作狂太歲,被一連串的大案要案砸得暈頭轉向,連年假都沒功夫休——”
“有一個很好的解釋。”費渡盯著他的眼睛,問,“你想不想聽?”
駱聞舟頓了一下,面無表情地說:“不是很想。”
費渡卻好似沒聽到,兀自接著說:“有人在把這些案子往你們眼里捅,誘導你們去查,查得‘那些人’驚慌失措,幾次三番幾乎暴露自己,逼得他們只好每次自斷一腕,把有直接動機的‘金主們’推出來當擋箭牌。金主的數量不可能太多,因為真正的變態沒那么多,有足夠財力養得起他們的變態更是鳳毛麟角,等那些人為求自保,把自己砍成個光桿司令的時候,他們就必須尋找新的投資人,比如……”
駱聞舟冷冷地說:“費渡,閉嘴。”
“比如我。”費渡充耳不聞,“比如費承宇的繼承人——我。我符合一切條件,我也本該早就是他們中的一員,僅僅是機緣巧合,因為當年費承宇和他們鬧掰,才沒能接過這把‘刀’,我幾次三番想弄死費承宇,肯定不會在意所謂‘殺父之仇’,我還成功混進市局,近水樓臺地調查當年畫冊計劃的真相,蒙蔽了……”
駱聞舟狠狠一拍桌子,卻沒能拍斷費渡的話音。
“其實他們已經在隱晦地試圖和我接觸了,我一直沒有理,因為不想顯得太知道內情,但如果這回魏展鴻再折進去,那‘他們’很可能會變得四面楚歌,迫切需要新的資金,只能跪下求我施舍,我有機會折了他們的翅膀,讓這只‘寄生獸’徹底變成我的看門狗,這恐怕就是費承宇當年想做而沒成功的……”
駱聞舟這回結結實實地被他嚇了一跳,猛地站了起來:“他們和你接觸過?什么時候的事?你為什么不說?”
費渡平整的雙眉輕輕地舒展開:“……可能是還沒做好自首的準備?”
“放……”駱聞舟一句粗話到了嘴邊,生生又給擋在了牙關之后,他低頭看著靠坐在一邊的費渡,忽然意識到,如果沒有今天這場“意外”,費渡可能會永遠隱瞞下去,如果那些人來找他,他就會順水推舟,孤助無緣地走進深淵里。
費渡裝紈绔,裝紙醉金迷,裝出強大的掌控欲,周峻茂出事后第一時間狙擊周氏,沒心沒肺地泡在金錢的盛宴里狂歡——他還要做出一副“衣冠禽獸”的面孔來,衣冠禽獸自然要紳士,要彬彬有禮,要耐心十足、風度翩翩。讓自己看起來冷酷強大得游刃有余。
可是“衣冠禽獸”終究只是禽獸,再多的功夫也是表面功夫,稍有風吹草動就禁不住推敲,哪個會像他一樣無懈可擊,能陪著語無倫次的鄉下女人王秀娟、懵懵懂懂的小丫頭晨晨“衣冠”到底呢?
駱聞舟回想起周峻茂出車禍的那天夜里,總覺得比起做空周氏的股票大賺特賺,費渡其實更想回家睡個好覺。
他分明只是個冬夜里一碗瘦肉粥、一盤花樣咸菜就能心滿意足的人,給他一杯咖啡和一些瑣碎的待整理文件,他就能消消停停地在辦公室一角消磨掉一整天——他哪有那么大的權力和金錢**去和深淵里的兇獸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