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底下有……”陸嘉先是說了幾個字,隨后快速評估了一下周少爺的軟硬件,“唉,你還是算了,別給人家送菜了,自己藏起來。”
“藏……藏起來?”周懷瑾目光一掃這殺氣騰騰的包圍圈,“不……先談判不行嗎?”
他話音沒落,圍追堵截的那伙人已經爭分奪秒地撲上來砸車了,陸嘉從車座底下撈出一個頭盔扔給周懷瑾:“自己戴上,找機會跑。”
周懷瑾在一片嘈雜里什么也沒聽清,只得大喊:“你——說——什——么?”
陸嘉一把扯下了身上的外套,里面竟然只穿了一件緊身的t恤,隨后他直接將凹陷的車門掀開,靠手勁撞飛了一個人,拎著鐵棍橫掃出去,鐵棍砸在人**上的聲音觸目驚心。
周懷瑾本意是想幫忙,但是事到臨頭,完全不知道從何幫起,他才剛把自己斯文柔弱的腦袋塞進頭盔,身邊的車窗玻璃就被人砸了個稀碎,碎玻璃渣如雨下。時間好像忽然被拉得無比漫長,周懷瑾看見砸車的人鼻子里噴出白氣,面部表情近乎猙獰,野獸似的朝他撲過來。他的四肢不經意識調動,已經手腳并用地動了起來,慌不擇路地鉆向后座。
冷風呼嘯著灌進來,兩把砍刀從凌亂的車門中直戳向他后背。這個時候,周懷瑾突然發現自己是不害怕的——顧不上,他只是一邊努力地蜷縮起身體,一邊思考:“防彈衣能防刀子嗎?是一個原理嗎?”
緊接著,車身巨震一下,更多的碎玻璃片劈頭蓋臉地掉下來,刀子劃破了周懷瑾的小腿,與此同時,那幾個持刀行兇的行兇者被身后的偷襲拍在車身上,一股難以言喻的餿味四下彌漫開。
周懷瑾定睛一看,只見原本在路邊好好站著的大垃圾桶居然也無端加入了戰局,被力大無窮的陸嘉橫著砸了過來,這一片疏于管理,鐵皮的垃圾桶挺著個半飽的肚子,里面裝的大約還是陳年的舊垃圾,在孤獨的歲月里彼此發生了奇妙的反應,氣味堪比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這么片刻的功夫,陸嘉身上已經沾滿了血跡,不知道是別人的還是他自己的,他揪起周懷瑾,一把將他拽下了車,抬起比腿還粗壯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跑!”
周懷瑾的頭盔被碰歪了,厚重地擋住了一半視線,感覺自己成了一只東倒西歪的大頭蘑菇,完全被陸嘉扯著走。
突然,他的頭盔好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仿佛是個崩起的小石子,“當”一下,聲音很大,周懷瑾正在五迷三道,按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陡然下壓,生生把他按矮了半尺,以濃縮狀態沖進了一條小巷。
周懷瑾伸手亂摸,摸了一手的冰冷粘膩,陸嘉的呼吸粗重極了,他連忙將偏移的頭盔扒拉回原位,這才發現,頭盔右側竟然布滿扎手的裂痕,而陸嘉方才搭著他脖子那條胳膊血肉模糊。
周懷瑾驟然變色:“他們怎么還有槍?”
陸嘉沒吭聲,沉重的呼吸里帶著痛處的顫音,一手摸進腰間,他的皮帶上掛著一把三棱尖刀,冰冷的刀柄硌在手心,陸嘉身上蒸出了帶著血腥氣的汗。
然而他只是摸了一下,下一刻,他就猛地把周懷瑾往后推去,重新拎起了那根已經砸彎的鐵棍——刀是好刀、好兇器,他沖出去捅死幾個人沒問題,他有這個本事,也有足夠的憤怒和血氣。
可是不能,因為他是那個……“什么玩意基金”的“行政總監”。
雖然基金的名字硬是沒記住,但他知道里面周轉的錢是干什么用的——那是給那些傷痕累累、求告無門的人買面包的,雖然無法治愈精神上永無止境的創傷,至少讓他們物質上不至于走投無路。
哪怕他胸中有萬古長刀,他也不能代表費渡去砍人,更不能代表那些認識或不認識的可憐人去砍人。
“跑。”陸嘉抽了口涼氣,對周懷瑾說,“我給你擋著,跑出去找警察,找駱聞舟!”
周懷瑾心說這不是扯淡么,一伙拿刀拿槍的歹徒在前面索命,這位陸先生提著一根砸彎的鐵棍就打算要抵擋千軍萬馬?
“我不……”
陸嘉回手推了他一個踉蹌,緊接著一棒子揮出去,把一個追上來的歹徒撞了出去,與此同時,他一冒頭,旁邊的墻上就響起一陣“噗噗”聲,子彈在墻上彈得亂蹦,塵土飛揚。陸嘉被迫縮回矮墻后,正這當,引擎聲乍起,一輛摩托車橫沖直撞地向他藏身的地方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