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手機早已被市公安局技偵處實時同步,上百公里之外,黃興他們正爭分奪秒地嘗試各種方法進行破解和定位,在茫茫數據海洋中竭盡所能,試圖尋找那一絲渺茫的希望。
談判專家對嚴峫無聲地做了個幾個口型:拖延時間——
嚴峫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隨即打開揚聲器,沉聲道:
“我是市公安局刑偵副支隊長嚴峫,你想干什么?”
他就這么直接報名字了!
話音未落高盼青就無聲地狠狠“操!”了一聲,用口型怒道:你他媽想死?!
嚴峫抬手止住了他,那是個極其果斷甚至嚴厲的手勢。
“兩個億。”揚聲器中那邊傳來呆板無情的電子音,問:“準備得怎么樣了?”
嚴峫望向談判專家,老教授邊分神盯著技偵,邊對他點了點頭。
“錢不是問題,但我要先知道人質的安危。”嚴峫頓了頓,口氣非常強硬:“兩個億的贖金人質家屬根本掏不起,即便要湊也肯定是省里甚至部里報批。要是你已經把人質撕票了,國家白出兩個億,到時候即便你們跑到天涯海角,公安部的天羅地網都不會放過你!”
申母發出一聲尖銳的吸氣。
幾名刑警立刻擁上,什么都顧不了了,把眼見要開始發瘋的家屬捂著嘴強行拖了下去。
電子音輕輕一聲,似乎是個嘲弄的輕笑,說:“我就在這,來抓啊,我等你。”
“抓了你還怎么拿錢?”
“拿不到錢,你們就別想要這個小孩的命了!”
——這個小孩。
聽到這四個字的瞬間所有人眼皮都一跳,嚴峫幾乎脫口而出:“還有一個女孩子呢?你們勒索的對象是申家,能不能把另一個女孩子還回來?”
電話那邊突然陷入了沉默。
嚴峫和談判專家四目相對,似乎連后者都沒了主意,只能打手勢示意他耐心等待。
三秒,五秒,十秒。
嚴峫感到汗珠隨著自己毛刺刺的鬢發往下,劃過臉頰,匯聚在下頷,引發一陣微妙的刺癢。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轉移目光望向車外,江停正站在車門邊,沒有看他,也沒有看任何人,半閉雙眼微側著頭。
剎那間江停的側影讓嚴峫產生了一種感覺,仿佛他正捕捉空氣中某種微渺的震動,或者說揚聲器中綁匪那邊的聲音——某種所有人都沒聽見,或沒注意到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聲波。
不知為何他這種獨自隔絕又清醒的姿態,竟然讓嚴峫奇異地升起了一絲安定感。
“那個小崽子運氣不好,綁了就綁了。”突然陰森森的電子音再次傳來,帶著心狠手辣的蠻橫:“你們想不花錢就饒回來一個?做夢!”
談判專家猛打手勢,那意思嚴峫立刻懂了:“準備兩億現金需要時間!我們愿意給你提供交通工具和不連號的鈔票,但在明天傍晚八點零九之前不可能做到!你必須把時間放寬到——”
談判專家連打幾個數字,嚴峫緊緊盯著他的手,對電話吼道:“起碼三天后的晚上十二點,我們這邊的現金才能……”
“距離行刑時間,”手機那邊傳來的電子音冷冰冰打斷了他,不帶任何聲調起伏:“二十九個小時。”
“最早也要三天后的晚上——”
通話結束。
嚴峫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同時看向電腦屏幕,右上角的時間正無聲無息變成車廂內一片可怕的安靜。
——行刑時間,明晚8點09分。
“我……”嚴峫想摔手機,千鈞一發之際硬生生克制住了,手背青筋直突地輕輕把手機放回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