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峫睜著眼睛,盡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朦朧間仿佛置身于夢境般的虛空中。
他緩緩偏頭看向江停。
江停身體比想象得軟,這有點出乎嚴峫的意料,他印象中的江隊應該是瘦削堅硬又十分犀利的,沒想到事實是柔軟如一片蓬松的羽毛。他的呼吸又輕又勻稱,不斷后掠的路燈為他烏黑的鬢發鋪上點點微光,頭發里隱隱散發出好聞的氣味,嚴峫著迷般聞了半晌,才確定是自家洗發液的味道。
天天洗頭發,真講究啊,嚴峫想。
他盯著江停熟睡的側頰,心里突然冒出個念頭:像他這種人,皮膚會不會也又軟又嬌氣呢?
嚴峫拇指一下下撩撥著江停額角的頭發,把劉海撥過來又撥過去,柔軟的發絲不停摩擦著指腹。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這個動作讓所有困倦和疲勞都奇異地消失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拇指已經順著江停的額角慢慢摩挲到了臉頰和嘴角邊,在那淺紅色的唇際不斷流連。
嚴峫迷迷糊糊地想,這感覺可真奇怪。
明明只相處了兩個月都不到,卻像是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久到只要念起這個姓江的存在,心里就像是多了個牽掛,既沉重又輕盈,既麻煩又期待,既難以脫手又不想離開,好似整個人都陷進了黏黏糊糊的美夢里。
“你……”
江停呢喃了句什么,也沒聽清楚,臉貼在嚴峫的肩窩里蹭了蹭。
嚴峫手指霎時停住。
車輛還在疾馳,后座有規律地顛簸,前排傳來馬翔無知無覺的喊聲。不知過了多久,江停身體蜷縮著窩起來,仿佛在睡夢中找到了更舒服更放松的姿勢。
嚴峫一直眼錯不眨地看著他,直到他又陷入深眠,目光被他嘴角黏著的一點吸引住了——那是米粒大小的豆沙。
“……”
嚴峫喉結用力滑動了下,但唾沫仿佛是干的。
他就像是被施了某種魔咒,屏住呼吸抬起手,捻起那小點兒豆沙,然后鬼使神差地含了下指尖。
一絲甜蜜在口腔內暈染開來。
真的好甜啊,他恍惚著想。
突然就在這時,他感覺到有什么不對。
——江停的呼吸停止了一瞬。
空氣陡然凝固,誰都沒有動作,所有反應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只有大切平穩向前飛馳的聲響突然格外清晰。
江停沒有睜眼,嚴峫的手懸在半空。
不知過了多久,嚴峫才極其輕微地從唇縫中問了一聲: